万灵瑜此刻正站在不远处,接过了风流甩过来的乐乐,抱着她不至于落地,盯着风流,冷冰冰的不说话。
这万灵瑜,适才不敌阿云和风流,避了开去,此时见风流落了单,又被巨石击中,怀里还抱着乐乐,身法多有不便,便猝然发难,从背后突袭。
在这山谷嘈杂之际,向来机警的风流竟然没听到背后有人,等乐乐喊出来那一声的时候,已经晚了。
风流不禁苦笑,又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迹,却没有说话——此刻他若开口,又会是一口老血喷出。但他心里其实并不气愤或是懊恼的,战场便是如此,云诡波谲,你可以毒计绝杀数万白衣教众,白衣教堂主凭什么不可以偷袭于你。
乐乐挣扎着转过身子,看着不远处站立着的风流,她却似乎很难过,问道:“你……你怎么样了?”
风流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一笑,道:“不妨事。”
乐乐回过头来,看着万灵瑜,大声道:“师父!你为什么要这样。”
万灵瑜倒有点不知所以,但大致猜到了她和风流曾经相识,淡淡道:“我已经手下留了情,若不是你那一声救了他,我手中的判官笔早已穿心而过。”
风流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那可多谢阁下手下留情了……咦,大哥,快,快弄死他,这回别让他跑了。”风流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左手,指着万灵瑜站的地方,仿佛在示意有人一般。
万灵瑜脸上微变,四下里看了看,除了死伤大半奔走呼号的白衣教众,并不见有人,但他却十分谨慎,他知道此刻风流虽然重伤,但自己一人之力,片刻之间也是拿不下他的。而若是阿云此刻在附近,那可是十分危险的事情,当下也不啰嗦,抱着乐乐,身子几起几落,消失在白衣教众之中。
万灵瑜前脚刚走,风流又是一口血迹溢出口角,适才他只是诈了万灵瑜一下,因为他此刻实在是没力气和万灵瑜再打斗了。风流摁着右肩的伤口,来不及包扎,捡起了清霜剑,凭借记忆中断魂密窟的方位,快步走去。
勉强走到了断魂密窟前,已是气喘吁吁,这里地势隐蔽,不少大石头挡着了视线,白衣教众倒并不多见。风流放眼望向乌黑的洞口,却看到了阿云此刻正在洞口不远处的一块巨石后面蹲坐着,他前面还倚坐着一个白衣人。
正是浴火堂主焦焱,也在这里——或许该称之为禁卫宿军统领,焦焱。
阿云盘膝坐在焦焱背后,双掌抵在焦焱后背,焦焱则在他身前倚坐着,双目紧闭,脸色煞白,浑身大片大片的血迹,胸口一个小洞,还在汩汩的流着血水。
看样子,阿云是在给焦焱运功疗伤。可焦焱此刻胸口应是受伤极重,只恐已伤及心脉及肺叶。
风流此刻虽然也受伤不轻,但只是被石头重击后的内伤,和肩头被万灵瑜判官笔偷袭的外伤,并不致命,他慢慢的走到二人身边,倚靠着一块立起来的大石头,站着。
风流并没有坐下去,虽然他此刻真的也想坐下来歇一歇,可他知道,自己这一坐下去,是再也不想起来了,甚至坐下去后,还会想着更舒服的,想着躺着歇一歇。
因为他,也很累,太累,太累了。
片刻后,阿云慢慢收起手掌,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眼角下垂,有种无奈的落寞。
风流抬起头,望着阿云,眼中有种疑问的神色,但风流没有说话,阿云已知道他要问的话。
阿云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也没有说话,风流也已知道阿云要说的话。
焦焱微微睁开眼,看着眼前的阿云和风流,低声道:“不费事了……伤太重,没……没了,中了一剑,还有……无影针。”
阿云点了点头,他适才追到这里,却已晚了一步,眼看着姬星宇也不知道和焦焱说了什么话,姬星宇怒不可遏,二人正在相斗。虽然姬星宇清霜剑已遗失,只有冷月剑在手,而焦焱腿上之伤也已然痊愈,可以自由活动,但焦焱依然不敌姬星宇。
姬星宇所使的都是致命杀招,焦焱拼尽了力,抵挡了十数招,最终还是被姬星宇一剑刺入胸口。阿云堪堪赶到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姬星宇不待与阿云交手,退入了断魂密窟,消失不见,阿云也没有追出,快步走上前去查看焦焱伤势。
而姬星宇临走之际,还不忘记数枚无影针挥出,尽数钉入焦焱胸口,他已不准备留下活口。
想起来无影针,阿云便想起来在那个小镇,李大嘴被人以无影针钉入心口,当场殒命,其时阿云当初便知道,这一定不是华山派的无影针。而姬星宇,阿云知道他也极擅长暗器,他会发射钢针暗器,也寻常不过。
焦焱慢慢抬头,望向了山谷,山谷里偶尔的爆炸依旧不停,已经不知道有多少白衣教众就此殒命,焦焱叹气道:“这计太残忍……狠毒……极损阴德,必折阳寿,总之我是……活不成啦。”
阿云此刻低着头,皱紧了眉头没说话,风流也蹲了下去,他虽然受伤不轻,可阿云向来不会安慰人,所以风流还是要安慰焦焱几句的,道:“你这是为国除害,替天行道,匡扶正义的事,你是英雄侠士,便是老天有知,也会降福,又岂会折寿。”
只是风流虽然这般说,也是没有底气,他也读过不少书,古往今来,以水火之计胜战者,杀敌无数者,太过残忍,往往不得善终。
焦焱又岂会不知风流只是安慰,也知自己命将不久,便慢慢看向了阿云和风流,缓缓道:“与二位结识一场,也算……有缘,我命已将尽,有……三件事想求二位。”
阿云点点头,正色道:“你说吧,我们去做。”
风流也是跟着道:“必当不负所托。”
焦焱便也不客气,慢慢接下了腰间的玉带,正是他先时用来表明身份的那排方玉带,双手托着,道:“这是圣上之物,凭此物可……可任意差遣百官,调动地方驻军,现在……便归还圣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