莯蓉微微偏头,余光瞧得身后的熟悉兽灵,她微哂,嗓音有些颤抖:“好哥哥,你这是……干嘛尼?”
“不是说了乖乖在洞里等着嘛?你出来干嘛?”李犇微怒,莯蓉脖颈边利刃抖了三抖。
莯蓉尬笑,指了指自己还没来得及迈出的右腿:“你看,我右脚还在洞里尼,不算出洞吧?”
见李犇目光随自己手势过去,落到自己右脚上,莯蓉继续说着,试着转移话题:“好哥哥,这刚刚那一声巨响,是怎么了?”
她一边说着把脚收回,一边悄然望向四周,却没寻到那一抹黑红身影。
“脚收回去了?”李犇说着,颇为欣慰的点了下头,“刚才是洞外的结界破了。”
“哦,是吗,怎么破的啊?”心不在焉,莯蓉继续寻着那一抹身影。
“还能是谁,那煌族呗。”
“什么?”莯蓉眼神回归,侧头与李犇四目相对,见他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忽后背一凉,惴惴不安,忙声道,“你……你看见他了?”
“还说他女人不是你?不是你,他能打破结界,来救你?”
这个问题我也没想明白。莯蓉敛目:“所以现在你是打算用我来威胁他吗?”
“自然。”
“可以,我尽量配合你。”
“嗯?”李犇一愣,“为什么?”
“我也想吃吃煌族血肉呗。”扯着慌,莯蓉喟然长叹。
她能为什么?不过就是想验证一下,苍巫介到底对她存得是什么心思。
是欢喜?亦或是,根本就不在乎她。
若是后者,也好叫她没了念想才是。
“这一身血肉,就这么令你们追崇?”
正思虑着,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莯蓉抬眸,犹见那一抹清量的黑红身影负手落地。
抵在脖颈处的利刃近了几分,莯蓉忽地不怎么害怕了。
“煌族?”李犇见其,蓦地转首。片刻,眸上缠起一抹青绸,侧头他望向苍巫介,又道,“我的目的你很清楚,此凡人生死,全在于你的选择。”
“这一身血肉,就这么令你们追崇?”眸光幽幽,苍巫介将此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他踏足往前,李犇扯着莯蓉退后,“你站住,再过来我就一刀宰了她。”
“啊~”莯蓉吃痛。
“住手!”苍巫介急而一声喊,即时一掌劈向李犇。李犇扯着莯蓉躲过,“我没动你啊。”
“踩我脚了。”
莯蓉欲哭无泪,刚才李犇扯着她后退时,几乎是半推半拽,混乱之下,踩了她两脚。
兽灵脚掌又大,还踏马都踩同一只脚,同一个位置,她左脚现在那叫一个痛麻……
“实在是不好意思,你没事吧?”李犇即时道歉,好声好气。
莯蓉忍泪,摆摆头道没事,才又把目光落到不远处的苍巫介身上。
他刚才着急忙慌使那一掌,是因为我吗?“真是死鸭子嘴硬。”莯蓉有些窃喜,暂时忘了脚痛,赧然低声呢语。
“什么鸭子?”
李犇问着莯蓉,话音刚落,却在息瞬间身子趴下,以一种古怪的姿势向前爬着。
主人离开,那抵在莯蓉脖颈处的利刃,滑落掉地。
她茫然,蹲下捡过,抬眸,犹见五米开外的苍巫介大手一挥,朱唇开合。
而那兽灵李犇像一只哈巴狗儿,逐渐匍匐到他的身前,缓缓起身。
倏然,四肢迸裂开来,血肉模糊。
面对着地上的碎肉,骨渣,她见苍巫介手拎着一只断手,向自己走来,面上还带有少许血污。
随着他步伐的速度,莯蓉一阵腿软,强撑着往后挪动。他逐渐走近,她背抵洞墙,退无可退。
“你在怕我?”这便就怕了?还真是亏了这一副好躯壳。苍巫介举起断手,咬了一口,随即吐出,“这兽灵之肉,真真不如凡人来得味美。”
莯蓉不敢说话,也说不出话,只将身子直直靠着冰冷的洞墙上,像贴在上面的一条死壁虎。
“青山仙门所有的人,都是我弄死的。半月的时间吧,我吃了……”苍巫介颠了颠手里的断手,又笑,“吃了多少人还真记不住了,唯一能记住的,便是没被吃掉的你。”
他说着又往前一步:“我以为你不会害怕的,至少,不会害怕我。”
“这般令你恐惧的我,还心悦嘛?”
“真以为我是在对你好?呵,那灵囊不过是施舍之物,留你无疆殿也不过是寻个乐子。对了,那本《御魂纲》你可还在练习?快到金丹期了吧?你可知道,这掺杂煌族气息的人,修行若是走这本捷径,可是会神魂俱灭,死亡葬身之地哟。”
“哈哈,真该让你瞧瞧,你现在的脸色是多么的有趣。”
听着对方坦诚的言语,莯蓉现在心情复杂,难以言喻。
不怕?她怎会不怕?这又不是看电影,是现场直播啊,杀人吃肉啊。
很怕?倒也不是。
比起怕他,她更多的是怨自己,怨自己给予对方的滤镜太重,是自己的胡思乱想,错乱判断,才会导致这样的反差。
对方从来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秉性,是她,一切的美好,都是她自己的脑补。对方从头到尾只不过,把她当做了一只可以随意逗弄的宠物而已。
“当真这么害怕吗?抖成这样。”在莯蓉陷入沉思的片刻,苍巫介已来到她身前,他将断手从她眼前掉落,砸在她脚上。
“说话,一言不发又是何意?”莯蓉一直颤巍,却缄默不言,让苍巫介有些烦闷。
悬殊的实力面前,莯蓉能有何话好说。
她心下自嘲:所以我当初到底是个什么眼神,竟然会觉得这厮合我口味?被他足足当了几个月的乐子,最后还要成为他的口粮。还真是搞笑,讽刺得很。
苍巫介欲言又止,手抬起,指尖捏有紫色光团。突而,光团消散,他将手缓缓无力垂下。
靠近莯蓉,垂下的手倏而又抬起:“搞笑?你们追逐我的血肉便可以气势汹汹,绞尽脑计,一脸大义;而我不过是想要你们这些贪婪的物种也感同身受,你们这便受不住了?”
“什……么?”莯蓉呢喃,欲再开口,却被苍巫介指尖又出现的紫色光团怔住。
他要杀她?一时间,莯蓉又想笑又想哭。
终究,她还是对他笑了一下,笑得像春天的雏鸟,笑得像夜间的囚鹰。笑完,她便阖目了,静静等待着疼痛的降临。
“我很弱的,麻烦你一会下手的时候轻点。”阖目前,她轻声道。
这是哪的话!闻言,苍巫介脸上的肃然神情差点没绷住。心绪万千,他又是恨,又是喜,继而心嗵嗵,复暗叹:
何必这般讨喜模样,真真令人厌恶。
唾弃,沉气,苍巫介加大了手中光团的力度,一掌拍下……
*
苍巫歙进门来时,苍巫介垂着手望着窗外,惺忪迷殢的面容,憔悴苍白。
听见动静,他眨眼望着进来的自家弟弟,显得有些恍然无措,眼神空洞迷茫,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哥。”苍巫歙走到他身后,“都安排好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她就会醒来。”
苍巫介轻点了下头,苍巫歙接着:“哥,你何必吓唬她尼?”
想到莯蓉一朝不告而别,自家哥前时那焦急万分的模样,苍巫歙复又哀叹,“哥,你说你,何必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