莯蓉躲在苍巫介身后,闻其言,也道:“就是就是,你要的只是他而已,我一个无辜者,就把我放了吧。”
她话音正落下,犹见身前黑红身影侧身,恍惚了片刻,颤巍,倏然,又回身到原位,面向那兽灵李犇,一言不发。
莯蓉往前挪了挪,瞧见苍巫介面色有些难看,悄悄戳了戳他,又对那李犇晒笑道:“好哥哥,你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随她怎么戳,苍巫介也没反应,就跟个木头桩子一样,反而是那李犇先回应她:“你不是也想尝尝煌族血肉吗?这不就来机会了,怎么?愿不愿意?”
死戳没反应,莯蓉放弃,掩笑,向李犇走去:“把他吃了,你的雷劫怎么办?”这回苍巫介并未对其进行阻拦。
“那就先历了雷劫再吃也不迟。”
“有道理。”莯蓉顿步,回首望苍巫介,“听到没,这黑心肝的,你还不弄死他,留着过年啊!”
苍巫介噗呲一声笑了,将莯蓉扯回来,拉到自己怀里。
他环抱她,狎昵,她木然:“你干嘛?”
“没事。”
嗯?他这如释重负的口气是什么鬼?莯蓉好意提醒:“那黑心肝的还在看着咱俩尼。”
“看就看呗。”
“咦~你头给我离远点,唉,别扒拉我!”
松开怀抱莯蓉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苍巫介缓步往前,笑得森寒:“木系兽灵,你的如意算盘,未免打得太响。只可惜,晚了。”
他指尖微动,兽灵李犇眼尖,忙退避三舍,召唤身后的族群:“愣着干嘛?去,把那女人抓来。”既然好说歹说奈何不住这煌族,他可不介意再利用一次那女人。
落声,一群兽灵面面相觑,李犇又嘶吼:“怎么?都不想食煌族血肉了吗?他早没了石化之眸,怕甚!”
片刻,众兽灵应声:“是,仙人。”
声音洪亮,听得,莯蓉躲在苍巫介身后,直暗骂:“仙人?仙人板板!”
苍巫介将她扯开,念了决,二人周围开启一道屏障。刹那间,那奔涌而来的众兽灵被隔绝在外。
一个个即使被阻挡,依旧锲而不舍,动作迅速而有力,纷纷使出浑身解数,对坚韧的屏障进行一波又一波的攻击。偏这波波攻击,落在屏障上,若石沉大海。
莯蓉一开始还有些担忧在人头上俩人占不着什么便宜,如今这一出,到让她腰板子都挺得嘎嘎硬。
她隔着屏障,见那一个个俯冲过来,呲牙咧嘴的兽灵,哈哈大笑,又挨个点评:“这个最卖力,都进攻了二十多次了。还有那个,别看个子不高,体力绝对是最棒的,就这块……”莯蓉指了指屏障某一处,“它来来回回撞了不下三十下,还都是一头闷冲过来。”感慨,她叹,“为了口肉,至于吗?”
苍巫介将她搂过:“我这可不是一般的血肉。”
莯蓉耸肩,他笑:“你当真不想尝尝?”
莯蓉盯了盯对方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莞尔,边扒拉开,边答:“我还想多活几年尼。”
“你这是何意?食了我的血肉,你自有千万年可以活,又岂会是区区几年光阴?”
苍巫介反手扣住她,莯蓉干脆不挣扎了,只是随口又道:“我若真是动了那心思,你怎么可能会让我有千万年的光阴可活。况且,我觉得,人生百年于我而言,就足够了。生命有长有短,见识有多有少,苦短良宵,重要的是过程,而不是冗长数不尽的光阴。”
苍巫介一瞬间有些力不从心,他竟想不出话来反驳,亦或是再提出别的优胜条件来引诱。世人谁不追逐长生不老,得道成仙。而他刚刚所听得是什么?
生命有长有短,重要的是过程,而不是冗长数不尽的光阴……
“若有了愿永生相随之人,岂不想与他生生世世?百年又能做什么。”苍巫介叹嘲。
莯蓉表示不然:“一个人生活孤独,两个人的生活疲倦。二人能相守几十年,从朱颜绿鬓到苍苍白发,便已是情感的最好结局。生生世世?那都是小说,影视剧里骗小孩的。”
“对哦,小说,影视剧,你听不懂。”
苍巫介接嘴:“小说是话本,而影视剧,其实就是人间戏子的表演。”
“你?”莯蓉欣慰,也惊讶极了,“确实差不多。只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苍巫介唇瓣翕动,莯蓉突觉身下地动山摇。
片刻,屏障内的地面裂开若干大缝,纵横交错,涌跃出根根紫赯色的巨木枝条。苍巫介惊呼:“不好。”揽过莯蓉,狭小的屏障内早被长条挤没了空隙,无落脚之地。
迫不得已,苍巫介将屏障解开。
屏障的隔断一除,那在外的个个疯魔木系兽灵像得了狂犬病的巨型犬,蜂拥而至,四肢急徐有力,像刚加满油的大运摩托,风驰天下。
“快点抓住她。”
混乱中,莯蓉挂在苍巫介身上,听得远处李犇撕心裂肺的呐喊,她不由叹息:“来自地狱的召唤。”
“放心,有我在,没人能动你。”头顶浴血奋战的苍巫介,这时还不忘来一句经典台词抚慰莯蓉的小心灵。
被抚慰的小心灵呐呐感慨:就是因为有你在,别人才想着动我啊!我可是替你那白月光抵了大灾。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兽灵,眼睛都是瞎的吗?还是他们族群中没一人见过那慕千雪真容?
莯蓉陷入沉思的几分钟内,苍巫介轻而易举便解决了一波兽灵。
厮杀到了后面,他似渐入佳境,整个人仿若尖锐的利刃,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那一个个与其交手,擦肩而过的兽灵,便犹如利刃上的浮毛,根根吹毛立断。
激烈战斗过后,剩余木系兽灵也知再如此下去,定讨不着好,纷纷停手。
一时平静,白茫茫的空间倏然变了模样。众人头顶的天,宛若为褚色的布所笼罩,顷刻间,布上赫然又撕裂开几道白色的缝隙。同时,地间卷风四起,缝隙间迸.射出道道银色天雷。天雷滚滚,与卷风相得映彰,围绕众人,跳起了火把舞。
苍巫介一只手将莯蓉从脚边提起,搂过,眉微动,霖然笑:“雷劫。来得可真快。”
不同于莯蓉二人的平心静气,闻此情此景,底下剩余的兽灵早纷纷抱头鼠窜,在轰然雷声中,霎时逃没了踪影。
独留风中屹立的李犇。
李犇心知雷劫已到,族群又纷然逃离,自己孤立无援。他愤愤不平,却又望着那一道道劈在自己身边的雷电,无可奈何。
“恩人,恩人,我错了,我当真知错了。”李犇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溜到了苍巫介二人身前,俯跪下,哀求,“求求你,救救我,这雷电,我定是承受不住的。”
苍巫介觉得其很好笑,遂而他大笑不止:“这是走投无路,求到我头上了?再多说几句,我爱听,极爱听。”
“煌族大人…在上,求求你…救救你卑劣的子民吧。”李犇头低到了尘埃中,哀求声断断续续。倏而一道雷电劈下,他震痛伏地,呜咽,声尖厉凄楚。
凄楚声入耳,莯蓉昂起头带着木然的眸光,惊讶而又惶恐。即可,她见苍巫介止了笑,墨发随风狂舞,阖着的眼似睁未闭,神情诡异,用懒洋洋的语气喃喃道:“好,我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