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此,莯蓉终于放下心来,静静躺在熏池中,缄默不语。
那子酒见她如此,手抬起,正欲再说些什么,楼外霹雳一声,震天价响。他隔窗瞥去,西北的天空中一片青色的云层,电闪在云端疾走,一会儿响起震天动地的雷声,仿佛要把整座楼的所有一下子炸塌。
正待他慌神时,门被打开,一大腹便便男子率先走了进来。正是那渊王阿里巴。紧随其后的还有苍巫介,苍促,以及……阿里香。
什么话也没说,间不容瞚,他伏跪下,头垂着,仿若只是寻常行礼。
“子酒,说,是谁让你这么干的?”阿里巴眼盯着熏池中的莯蓉,大为光火。虽然他的怒火侵染了周围所有人,但子酒依旧保持着伏跪的姿势,与他无形抗衡着。
见他如此,阿里巴岂能饶过,他一挥手,子酒周围火光四起,若攀附墙壁的爬山虎,向子酒驶去。这火之结印,俨若穿天骄阳,触之魂飞魄散。
眼见火势蔓延过去,人群中,伫立角落里的阿里香心下难掩悲痛,又不舍见子酒遭罪,遂而手执结印,欲引水而去。
“是萝王殿下。”忽而伏跪着的子酒大吓,阿里香忙收了结印。接下来,开了第一口,子酒控诉起来阿里安的种种罪径,便再无难言之处。在众人的俯视中,须臾,他只三言两语便将那阿里安前时夜宴下毒,吩咐他散播谣言,又如何下药欺辱莯蓉,今时再设计——欲英雄救美夺取芳心的计划说出,从而以它们为铺垫,引出了阿里安觊觎煌族后脉的恒心。
桩桩件件,字字句句,说得头头是道,如芒芒细针,插入阿里巴的骨子里,在挑战他骨子里的权威。果不其然,被触碰了权威逆鳞,没有耐心的阿里巴怒不可遏,收了结印之火,大吼:“将那不孝子,给我带过来!”语毕,其身后一位侍卫得令退下。同时,他望向子酒,神情狠戾。
“父王,莯伯母还在熏池之中。”见遣了人去请兄长的父王欲再发火,阿里香急而提醒他,也顺带提醒了众人。
这时,众人目光才齐刷刷落到池柜中莯蓉身上。而在里面看戏,游得不甚欢喜的莯蓉,感知到一道道如炬目光望向自己。
她:别看我,其实你们不用管我这个工具人的。
是啊,她就只是个工具人,一个帮助苍巫介扳倒阿里安,顺利迎娶阿里香的工具人。其实那日得知是苍巫介将自己从阿里安手中救出,她便留了心眼。她知道,他一直在跟着她,可为何要跟着她尼?
她思来想去,无外乎两个原因,一是对她进行保护,二是在关注某些人的行踪。
这其一,便是证明她身边有不轨之人,是啊,其后不就发现了那阿里安对她的不轨心思嘛,只叹,子酒也为不轨中的一员。可是,她肚里,哪来的煌族后脉啊,当真是害了人了。思及此,莯蓉干笑。
这其二,她其实也想不透彻,她唯一能大胆揣测到的,便是夜宴之上苍巫介的发疯与此人有关。而今看他们“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莯蓉便猜到这个“此人”是谁了。
还能是谁?阿里安呗。
狡狯之人的两厢对战,只可怜她做了中间人。还别说,那头顶上子酒设的鬼屏障,当真是让她疼得厉害。
头往上抬,忽见屏障似被打破,莯蓉游出。池边,一男子悬空,正对着她,是苍巫介。
此时他眼缠青绸,又穿上了黑红袍子,他伸手过来,莯蓉虽累极,却也还残存些许的抵抗能力,她往反方向游去。翻了池柜,没注意池的高度,她整个人开始下坠。
落地前,霎那间,一黑红身影将她接住,她仰视,他道:“就没有话想对我说的吗?”亦或是,责骂?后面这句,苍巫介没敢问出口。
“有。”
“什么?”
“那天那条蛇有没有咬我?或者,舔什么的?”
蛇?明白她说的是什么,苍巫介想了想道:“有。”蛇是他,他那天又与莯蓉耳鬓厮磨,那应该算舔吧?
不曾想,这话音刚落,莯蓉似激动难耐,一把揪起他的衣袖,惊惧地望着他,声颤颤问:“舔那了?”
见莯蓉用惊惧的神情望向自己,苍巫介愣然,后而,他缓缓道:“……脸。”
啊,我命休矣!莯蓉一脸的生无可恋。糟糕,好恶心怎么办?晚上我铁定要做噩梦的!
她心里碎碎念不停,没注意到苍巫介脸色越来越黑。
这时,苍促奔了过来,他凑到苍巫介耳边,好像怕莯蓉听到似的,敛声息语说了些什么。说完之后,莯蓉只瞧得苍巫介阴沉着一张脸,用带着千般不愿,万般不舍的眼神瞥了她一眼后,就要将她放下。
莯蓉也识趣,未等他有动作,就自己跳下,可是身子被子酒设下屏障所伤,她一站起,双腿就直打颤,浑身乏力,腰酸腿疼,头似也重得很,晃晃就站不稳。
苍促将她扶着,她见苍巫介往楼外走去,一时,楼内除她与苍促之外,空无一人。
原是在方才,阿里香提醒众人莯蓉的存在后,那出了门的侍卫便回了来,并向阿里巴回令:“萝王殿下在煊赫楼拒不前来,属下束手无策。”
那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的阿里巴听了此话,岂能善罢甘休。因此,他向苍巫介苍促连忙表示歉意,希望他们能多多安抚安抚自己亲家母,言明要将阿里安提来给他们谢罪后,便独留下苍巫介二人,自己带着阿里香一干人等,浩浩荡荡就走了。去向了煊赫楼。
……
煊赫楼中,不知大祸临头的阿里安还在领头紫月姑娘的伺候下,私想着自己完美的计划——利用子酒与自己那三弟,造成莯蓉失踪的假象,从而将其控制下来,待其怀中婴儿出世,他便可以大功告成,比之父王更早取得煌族血脉。
犹记得当年,他一时误打误撞,撞见了自己妹子与那半妖的私情。
说来也是耻辱,堂堂妩王,竟与一半妖纠缠,这让他脸上也不甚光彩。不过,他那时没选择向自己父王告发,而是将他们的私情牢牢攥在手里,当做自己铺垫前路的筹码。
果不真,为了护这私情,那半妖可谓是尽心竭力,甚至还向他大言不惭道:“奴知殿下心中所念,奴有一计,定能助你一臂之力。”这一计,便是指夺取煌族血脉。
其说得天花乱坠,他也将信将疑。却不曾想,后而,那煌族还当真自己来了妩萝渊,这让他信了其几分。不过,煌族的到来也并没有让他高兴多久,因为,他那父王,竟要将自己女儿,也就是他的妹子,阿里香嫁与那煌族。而那煌族,也竟欣然接受。
父王此举心思,他何尝不知,只是,一思起其从头到尾,都未尝为他们这些儿女想过分毫,便犹觉心寒。
既然,父不仁,那他又何须有义?遂而,当得知那煌族继母有了身孕之时,他便铁了心要夺得此血脉,做以与父王抗衡的筹码。原以为凡间女子,甜言蜜语几句,便能取了心,没想到,他却前后生生栽在那莯蓉手里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