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香将怀中子酒撇开,子酒扯住她:“里香,我是……”说着,他吐出一口猩红,“爱你的。”
情郎的心思,与对自己心意,这多年来的相处,阿里香感知得到,只是,这一切竟是从谎言开始,她的爱,是从算计与谎言开始的,这让她一时难以接受。所以即使心中挂念,眼见子酒惨样,她也只是依旧泪眼婆娑。
可令她更难以接受的还在后面。
阿里香哭个不停,苍巫介也不再赘言,他又开始询问:“利用水珠,指引我过来,是你的主意?”他补充,“我不使旵音,你也别想着说谎,你该是知道我的读心之术的。”微哂,“否则,阿里巴也不会身带那阿龙侍卫。”
侍卫阿龙,身之结印能力与苍巫介读心之术相同。就像是电池的两极一般,他们相遇同性相斥,这也是前不久苍促与苍巫介读心之术时灵时不灵的原因。
只是如今阿里巴消亡,那阿龙侍卫,也不知转战到了谁的名下?苍巫介如此想着,子酒深深望着阿里香,下了决心,回他道:“是我的主意。我利用了那彼岸之主复仇之心,给你那胞弟下了毒,此毒,只有水珠可解。彼岸之主消亡,而水珠……”
“而水珠所存之地,只有妩萝渊。如此,我若是想救阿歙,便不得不来此妩萝渊。”苍巫介拍手,“当真好手段。”
“是啊,好手段。”泪流不止的阿里香忽而冷声,“我竟不知,我这好情郎,将我也利用了进去。”
子酒忙摇头:“不,不是的里香。那水珠,是彼岸之主的水珠,我不知你身有水珠之事。”
“你我相处多年,我结印拥有水珠之事,你如何不知?一切不过是你的借口罢了。先是谎言,再是利用,子酒,你到底还有什么是瞒着我的?!”阿里香起身踉跄,双眸失神,面色越发难看。
子酒见此,强忍着痛,半坐起身,哽咽不已:“我若是不以煌族为诱饵,你那父王,怎可能会同意将你嫁与我?将他高贵的女儿嫁与一个半妖。”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你那父王竟反了悔,铁了心要将你嫁给煌族。你还记得廊下那夜吗?你去寻了你父王,你告知了他煌族食母血肉之事,他却对你的提议不管不顾。当时我就下了决心,要助你那兄长阿里安一臂之力。”
子酒此话中的煌族“食母血肉”激起了苍巫介心中的嗔恚,但他还是按下了这场嗔恚,关闭了回忆的缝隙,没做任何反应。
子酒那头还在阐述:“可是,当那日,我看到头顶的兽耳消失了之时,便猜到了是煌族的手笔。也猜到了是你的主意。希望我不是半妖之身,里香,这一直是你的愿望。正如你所言,我们多年相处,彼此怎不熟悉。武清庵,我当时见那跟过来的煌族,便猜出了你的意思——利用煌族,除掉阿里安,夺取渊王之位。”
阿里香噎语:“所以,你才当众告发阿里安?因为,你想助我登位?子酒,你懂我,知我,却想不明白我。我为何夺取王位,你难道不知晓吗?是为了你啊!”
见情侣二人情绪逐渐高涨,苍巫介不由出来泼凉水:“情真意切也好,相爱却不能相守也罢,你们二人的帐先放一边,等等我把与他的帐先算清了再说。”
闻苍巫介此话,阿里香忙将身子挡在子酒身前,颤颤巍巍:“你要对他做什么?”
“做什么?”苍巫介觉得她问得真是好笑,“害我胞弟,害我……”莯蓉?他忽然不知该如何称呼她,便改口道,“他设下这么一个局,而局中受到伤害的都是我身边之人,你说,我要对他做什么?”
说着,苍巫介如同那日灵堂前一般,再次逼近阿里香。
阿里香这次却没再往后退,她倏然伏跪下:“求求你,不要,不要。”
“里香,不要跪。”躲在她身后的子酒,捂着胸口,看向苍巫介的眼神中,爬满焰火。却无可奈何,只能眼见苍巫介手举到眸上缠得青绸之上,脚步即将贴近阿里香。
石化之眸?子酒大吓:“放过她,我……”
却被阿里香打断:“放过他,水珠我这就给你。”她与子酒已行了周公之礼,取出成熟了的水珠,不是难事。
可再不困难的事,被如此做以筹码,苍巫介还是觉得有些不愿,可倏然想起抗不过今晚的阿歙,他便点头同意了。
抬手覆上阿里香心脉处,苍巫介另一只手拿了短刃,恨恨刺入,阿里香吃痛一声,其身后子酒激动得向前爬了两下,扯她衣袖。她不为所动,苍巫介继续,终,一颗浅蓝色的水珠位于他手心,比之莯蓉体内的水珠,发出的光彩,极为暗淡。
“这水珠,可是你欠我的。我帮你完成了约定,它可不就是我的?”苍巫介言外之意便是,那子酒,他依旧不会放过。
阿里香没想到他会如此言而无信,她声孱弱,却不舍地说:“约定之中,渊王之位,并未兑现,所以,这水珠,不是你的。”
“谁说没有兑现?”苍巫介暗笑,“子酒,你若愿意接受应有的惩罚,我可以救她。”这个她,即是阿里香。
眼眶红了一片,子酒只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不了心爱之人。如今听苍巫介如此说,自然一个劲答应。只要能救活里香,舍了他这条贱命又如何?
“我愿意。”
“如此甚好。”苍巫介捏着水珠似有若无笑了笑,用短刃割了自己手指一道,血液流出,他化为血丹,递与阿里香,“吃下,历了劫,你修为便会大涨。”修为大涨,性命之忧便不在话下。
接过血丹,阿里香一时有些踌躇:“你为何?”失去水珠,却得到煌族血肉,她这番可谓是得偿不失。只是这么浅显的道理,苍巫介怎会不知。
“存爱民之心,能与权势抗衡,心狠手却不辣,勉勉强强能坐上渊王的位置吧。”
夜宴一遭,死伤几十人,阿里香那时求苍巫介不得,后而是以自己灵脉作为引魂石,才使得这死伤的几十人中大部分得以重生。这便是一个王主该有的爱民之心。
耍了手段,令家兄下狱,却不赶尽杀绝,存了一丝仁义。
整个人,要说最大的缺点,便是太痴缠于情感了。可这也算是证明了其有情有义,好控制。
将腰间灵囊打开,苍巫介把昏迷的苍巫歙取出,将水珠塞与其嘴中,同时,他道:“这妩萝渊的主,你来当,最为合适。”存有仁义之心,最易为他掌控。
“你是打算帮我们?”莯蓉曾说帮助她,却没了下文,这眼前的煌族,应该不是说笑吧?阿里香被子酒搂过,心存希翼。
“这只是约定。”苍巫介盯着苍巫歙,忽想起彼岸之主落雨所开启的矶谷境,遂而又道,“子酒,你会汲水之术?”汲水之术,便是开启矶谷境的术法。只是,瞧着子酒半妖之身,一个火结印便伤成这般模样,苍巫介又觉得自己是多此一问。
“煌族大人。”子酒忽而诚挚开口,“我不会,那安子会。”
“安子?”
“就是武清庵之中,与我一同伺候莯姑娘的那位牛郎。汲水之术,他会。”
“什么?!”不好。苍巫介蓦地记起了莯蓉身边的莯尘。也就是那位牛郎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