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六此番话一出,话里两位主人公之一阿里香倏而呜咽不成声,哭得梨花带雨,而这中另一位主人公子酒,则是眼望着她,面如死灰。
阿里香做梦也没想到,她久逢难,却又来灾。昨夜,夜色阑珊,带孝三日,不眠不休,她身子早已受不住,只好在舅父的劝慰下,又私想着这般憔悴模样确实不宜待人,便回了屋简单整理。
后而也不知是怎么了,许是这些时日连续的压力接踵而至,她便靠着床杆休憩起来。约莫过了多久,她也不晓得,只记得休憩才没多久,她犹觉身子古怪,睁眼,身上便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情郎。那时,她不由喜极而泣,连声问:“你为何此时才来?”
那子酒眸子死死对上她,却一言不发,只暴力扯开她的衣裳,狂热的压了上来。情郎的急促与久旷的眷念相结合,情难自抑,她遂而与他成了好事。只是,好事成了片刻,他们便被推门而入的舅父逮了个正着。从而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我知错。”清泪涟涟,阿里香知自己无从辩解,便很快承认了错误。可她身旁的子酒却依旧还是一副身处天外的模样,令她惘然。
“不知渊王唤我前来,所为何事?”苍巫介余光扫了周围人几眼,后面向阿里六,轻声问道。可问归问,此番这场闹剧,从阿里香喋喋不休的心里话中,他便了解了大概。
想来,唤他前来,这新的渊王陛下,定是要以此,解除他与那妩王阿里香的婚约。一个幌子婚约,也就只有他们这些权势利眼会这般着急了。
思及此,苍巫介正听得那阿里六走上来,对他笑着,显得有些为难,似开不了口,局促左右,还是说道:“煌族大人,如今出了这般丑事,你与阿姐的婚事,只怕……”他突然顿住话头,苍巫介心下了然,适时递出问话,“只怕什么?”
“只怕是要作废了。”从旁阿里香舅父蓦然道,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作废?”苍巫介蹲下,手挑起阿里香的下巴,将她眸含春水的面容看在眼里,脉脉显得深情,“只要她肯亲手除了这耻辱,这场婚约,我便还作数。”
闻此言,众人皆讶然,一个个简直没差点将心中打翻了的算盘摆在脸上。
“不成,不成。”阿里六率先开口。
“如何才算是亲手除了耻辱?”阿里香舅父紧跟其后,又问到了重点。
如何才算是亲手了结耻辱尼?苍巫介暗笑,轻瞥了阿里香身旁的子酒一眼,阿里香瞬间明了。她摇头:“不,不,不。”亲手了结子酒?不,她做不到,做不到。
“你若今日不除他,来日,他或许除掉的便是你。”靠近阿里香耳畔,苍巫介低声笑谑。阿里香却只还一个劲摇头。
“罢了。”苍巫介起身,一脸哀痛,“想来妩王心与我不在一处,强扭的瓜不甜,我又何必强人所难。这婚约,便罢了。”
阿里香舅父这下急了,这煌族的为人,还有其对自家侄女的浓重爱意,他是看得清清楚楚。更重要的是,对方拥有的天道能力血脉,一旦成婚,整个妩萝渊都将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以往阿里巴在世,他还不曾考虑过这些,可现在,整个妩萝渊换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来接掌,倘若临魔源其余兽灵之族前来攻打挑衅,又该如何?因此,他不得不思量着,为妩萝渊寻觅一个靠山。那个靠山,便是为他修缮过房屋的煌族苍巫介。他想,如今,整个妩萝渊的命运,怎能因为一个低贱的半妖,而挫败尼?
阿里香舅父抬手,手持骨火结印,掷向子酒。他的结印之火,威力虽不敌阿里巴阳之烈焰,但收拾一个半妖,已然绰绰有余了。于是,子酒来不及躲避,阿里香等人也来不及反应,子酒撞了一击,侧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吐血不止。
阿里香忙过去抱他,失声痛哭,一面哀嚎一面哭求:“舅父,不可,不可啊。”
“你个逆女,你可知你在做甚!”
“阿里香明白,可他若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造孽啊!”阿里香舅父叹气如云。
此时从旁看热闹的苍巫介拍手叫好:“真真情深意切,着实感人肺腑啊。”话音刚落,阿里香饱含清泪的眸子便向他望了过来。他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绝望二字。
“不知渊王陛下,可否能让我与他俩,单独聊聊。”苍巫介起身,向缄默不语的阿里六道。
阿里六似从天外回了神,怔了怔便道:“一切全凭煌族大人做主。”说完,他使了眼色给那阿里香舅父。舅父还在大为光火,却碍于阿里六的情面,只好随他一块离了主殿。
他们走后,苍巫介感知周围没了别人的气息,便呵笑着,问那吐血不止的子酒:“告知阿歙翎鱼之人可是你?”
阿里香茫然,子酒无话。见他如此模样,苍巫介呵笑变得森寒:“可是你?”
这一次,他使了旵音,那久不发言的子酒,张口便喃喃道:“是。”
闻言,苍巫介心中一滞。他莯蓉处初见子酒,便对其头顶缠裹的白纱有所疑虑。稍过些时日,他又经那阿里香嘱托,为其摆脱半妖之身。
他当时只是割下了其的狐耳。
乍见狐耳那一刻,阿歙昔日之言语,字字句句,如同芒刺在背,令他心颤然。他知晓阿歙为了学艺,来过妩萝渊,也知晓阿歙曾在此相遇过一个外形与自己差不多的兽灵。兽灵告知他:翎鱼味美肉鲜。
苍巫介心道:也就是因为这个“差不多”,阿歙才相信了这子酒的谗言,跑去那彼岸寻觅翎鱼,才发生了后面那些事。阿歙中毒,这此间种种,保不齐与其有莫大关联。
先前遍寻不得子酒身影,如今其自投罗网,苍巫介怎能放过。他又问:“如此所为什么?目的何在?”
躺伏于阿里香怀中的子酒依旧实言:“一为我那兄弟聂佛尘复仇;二为我姻缘赌上一把。”
子酒所提及的兄弟聂佛尘,阿里香不止听他提起过,曾经还有过一面之缘。聂佛尘,树灵修炼而来,模样瞧着朴实无华,为人却野心勃勃。那时,她一次出游,误入山林,忽而与侍卫众人走散,走散也便罢了,偏雪上加霜,她又遭一树灵加难。年少无知,那时她结印之力也还未彻底修成,无法与之抗衡,只能哭叫大喊,乞求有人能听见。
也许是上天的安排,在她喊破喉咙之时,一灰衣男子冲出,替她挡住了树灵的攻击,救了她。男子是半妖子酒。
那……树灵即是聂佛尘?兄弟?阿里香蓦然明了一切。
竟是个自导自演的戏码。
她选择性忽略不计子酒的第二个目的,恨恨望着怀中的人儿,用比苍巫介还森寒的语气问:“聂佛尘可是当年那位树灵?”
子酒呆愣,觉嘴有了自己意识,忙解释道:“我心悦你,可你却是高高在上的妩王殿下,我一介半妖,若想与你结识,只能做此手段。”
这话一说出口,苍巫介嗤之以鼻。不等阿里香有话说,他先开了口:“污泥明知种不出高岭之花,不试着炼化自己,以达到高岭之花成长所需的养分,却妄图想折断它,陪自己陷入尘埃。你们便是管这种叫做,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