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年多的日子,无疆殿瞧着还是一如往昔,门殿伟岸,美轮美奂。明艳彩光映射照人,铺在殿门前的石阶上。
众人下了车舆,上了石阶,临至门前,由苍促解开了临走时设下的结界后,众人又轻车熟路入了殿。
殿门开启又合闭上的声响惊动了四周的兽灵,它们窜出,驾着车舆的魔兽嘶吼了两声,顷刻,飞身原路离去。
过廊道,几步便到了廊厅。莯蓉抬眸正正瞧得那四不像雕塑,心绪不似从前,掩嘴就笑了。
苍巫介自是知道她在乐个什么,脸色一沉,嘱咐苍巫歙苍促几句,便扯着莯蓉走了。
“苍促大哥,哥肯定有事瞒着我们。”望着苍巫介二人离开的背影,苍巫歙摩挲着下巴,似有所思。
苍促往自己住所方向走去:“有事瞒着我们的人,何止他一个。”
“苍促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啊?”苍促走远,苍巫歙忙跟上。
……
“你跟过来干嘛?”收拾着床榻,换上新的被褥床单,莯蓉瞅着杵在跟前的苍巫介,笑着赶人。
“头还疼嘛?”苍巫介抢过被褥,顺手铺下。
莯蓉摇头,自顾自又过去端盆。
苍巫介阻拦:“你这又是干嘛?身子正差,休息着就别动手了。”盆拿过,一把将莯蓉抱起放在床榻上,“你安心看你的话本就行,打扫屋子的事用不着你。”
“行吧。”其实我也懒得动。莯蓉躺下,阖目,倏然,眼睁开,“你怎么还不走?”
苍巫介爬上床榻:“我也困。”
“困你回你屋啊!”莯蓉,“再说,你不是要打扫屋子吗?”
“让苍促自己忙去。”抱紧莯蓉,苍巫介心满意足地就要睡下。
真是,也太黏人了吧。她摇晃他:“喂,你这样叫死皮不要脸知道不。”
“不知道。”他拉过被子一盖,二人掩埋在被褥底下。莯蓉踹他,他意味不明地笑,“你别乱踢,一会我若是化形了你负责吗?”
化形?蛇?!莯蓉乖巧停止踢打行为,仰面躺着,规规矩矩。
“真乖。”于莯蓉耳边出气,苍巫介诱人的醇厚嗓音响起。
莯蓉不免心烦意乱,连腮带耳通红。
“赶紧睡吧。”翻过身,背对苍巫介,她胸口起伏跌宕剧烈。强忍着,吞咽下一口又一口的口水,喘着气抽抽,不由发出了“嗝”的声。
苍巫介撩开她耳边的碎发:“怎么了?”
莯蓉抬手摆了摆:“打了个嗝,没事没事,你赶紧睡吧。”
身侧人听得她如此道,也没多问,继续躺下,搂着她便静静沉入了梦乡。
悠长的时间过去,莯蓉听得窗外彼岸河流熬汤汹涌的浪花拍打声。
傍晚了。她心忖,又是安然无恙的一天逝去,我还能有多长的时日尼?
死并不可怕,可怕是要她在这个时候死。若是在刚穿过来的那几日老天爷要取她的命,她绝对不带心酸的。
可现如今,她和苍巫介的情感才刚刚出现好苗头,要她离开,她当真有些不舍得。
胃里的骚动这久越来越强烈,丝帕上的血色也逐渐由猩红变为紫红。这些现象,都使她揣测到自己即将时日无多的结果。
既然躲不过,她便也不想白白惹苍巫介担忧。她想着,能在他面前遮掩二三,便遮掩二三吧。他最好是不当回事,这样她心里还能好受些。
眼幽幽直愣愣盯着前方,莯蓉长舒气,泛起泪意的眸子终于回归正常……
时辰的变化,简称为妩萝渊与临魔源之间的时间差,差别太大,这使莯蓉毫不意外失眠了。
主要是没有黑夜的夜晚,确实也让人难以入眠。
苍巫介下午在她这睡了一顿饱觉后,就在她眯眼打个盹的功夫就不见了。她也没甚反应,只是摸着身侧还有余温的被褥,茫然然心里有些堵得慌。
“咳——咳咳。”胸口处一阵剧烈搅动,莯蓉坐起身拿丝帕捂嘴。
一瞬,她停止咳嗽,捏紧紫红色的温热丝帕,下了床,打开窗户,欲将丝帕扔出去。
“莯姑娘?”
“谁?!”手攥紧丝帕,莯蓉惊呼。
“是我,莯尘。”
窗户下彼岸之水中冒出了个脑袋。清俊冷面容,可不就是那莯尘嘛。
“你怎么过来了?”自从幻境出来,这还是莯蓉第一次得见莯尘。也不知他千里迢迢奔赴过来何事?
未待莯蓉多思虑,莯尘将一个木匣子递过。
莯蓉接住,木匣子是暗红色的,上有一对龙凤图样,约她一个巴掌的大小。把玩两下,她开口问:“何人让你送这个过来的?”
莯尘闻言,笑了,在水里扑腾了两下:“莯姑娘,这可是你千叮咛万嘱咐我一定要交到你手里的,你莫不是忘事了?”
是她的意思?莯蓉干笑:“没有没有,就是才醒来没多久,头脑不够用,一时糊涂。”
“若无事,我便走了。”莯尘游了个圈,又回来,“莯姑娘,我打算再入矶谷境,为我那阿姊再创一个幻境,你觉得怎样?”
和苍巫介是如何从幻境中逃脱的,莯蓉记忆已经模糊了,但她仍然记得那幻境的弊害之处。总之不会是个好地方。她试着问:“你阿姊?”
若莯蓉没记错,他不是说他的阿姊已经去世了吗?怎的又提起他的阿姊尼?
“不瞒姑娘,我那阿姊生陷于阿里六的情谊之中无法自拔,如今近似疯魔,我左思右想没有比矶谷幻境更好的法子了。”莯尘游在河中苦涩笑着,“只是那幻境是个什么地方,我心知肚明,有些拿不定主意,便想着姑娘能否给个建议。”
若真是如莯尘所言,他这是打算一入幻境,此生不出了?莯蓉怎敢为他做此重大抉择。她俯首道:“一切主要还是看你那位阿姊愿不愿意,毕竟,那幻境是为她所开。”
“是啊,是啊。”莯尘拱手,“谢谢莯姑娘了。”他潜入河中,没了身影,莯蓉瞧得近处水面上的波纹摇曳辗转。
莯尘,祝你好运。她昵笑。
“我叫莯蓉,草字头莯,草字头蓉。”
“奴叫莯尘可以吗?”
“那个尘?”
“尘土的尘。”
……
“莯尘?真是个好名字!”莯蓉嗔笑,转身桌前坐下,将木匣子打开。
木匣子一共两层,第一层里装有几张纸条。莯蓉拿出,摊开,细细读了起来。
须臾,刚读完,纸条便在她手中化为虚无。她颓然没敢再打开第二层。
“这是什么?”一只手突袭来,将桌上的木匣子抢过。
莯蓉霎时激动蹦起:“苍巫介,你进来都不敲门的嘛?”手朝他伸去,欲将木匣子抢回。
她这激烈的反应,反而令苍巫介生疑,他将木匣子死死藏在身后,飞身至门外,任由莯蓉追出,一脸气闷无措地骂他。
无动于衷,立在半空中,他举起木匣子,厉声道:“说,这是谁给你的?”早间他可没见她有这个东西,看来,定是方才那人送与她的。
“莯蓉,我说过,我最恨别人欺瞒我。我再问你,这到底是谁给你的?”
地间,莯蓉气愤填膺,急得恨不得指着苍巫介艹他妈,又听得他语气不善,闷气一上来,霹雳一声怒喝:“你管我,你擅自碰我的东西你还有理是不?你有本事你给我下来!”
“好啊,你不说,别以为我不知道。是那莯尘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