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与阿里六也有牵扯?苍促当是时不禁对莯蓉起了敬意。
如此心机深沉,潜伏于他们身边,重重利用不算,还引得苍巫介要死要活。此间手段兜转历程,无一不令他敬佩不已!
如果没猜错,那子酒曾经夺取的彼岸之主水珠,妩萝渊中也阴差阳错落在了她手里。
阴差阳错?真相终究是否如此,恐也是后话。
纵使疑虑重重,前后又有佐证,苍促却不敢贸然冲到苍巫介身前,控诉这一切。
他需要一个恰如其分的时机,一个可以一击即中,使莯蓉暴露无遗,让苍巫介彻底信任的时机。他在等。
金、木、水、火、土,这五大灵珠,如今莯蓉手握有四,正缺行一“金”。
他要的时机,便是这最后的“金”。
“我自有定夺,切勿打草惊蛇。”苍促起身,白龙微一点头,没多话,扑闪着翅膀便飞走了。
……
苍巫介回到莯蓉屋子时,她正处于半昏迷状态。脸颊异样绯红,唇瓣微开,额间发丝沤染在冒出的冷汗之中,一柄柄贴在太阳穴处。
看上去很是虚弱。神情古怪,似笑非笑,眼似睁未睁,神色茫然。
“莯蓉?”苍巫介一手端起碗,一手捞起床榻上的莯蓉,微微摇晃她。
她眸子回归光明,乍见苍巫介,疑是梦,不由呓语:“这走马灯似的梦,还挺真实。”苍巫介凶凶的情绪写在了脸上,让莯蓉误以为自己梦到了之前的他。
那个对她恶语相加,凶巴巴的他。
“梦?”苍巫介挑眉,冷哼,“不是爱吃柿雪糖嘛,来,吃啊?”舀过一勺,他递到莯蓉嘴边。
莯蓉瞧他,盈盈笑,一口吃下。
“咳咳咳……”口腔中热气翻涌波涛,她忍不住将柿雪糖咳着吐出。
苍巫介故作讶然叫了一声:“怎么吐出来了?”扯过带血的丝帕帮莯蓉擦拭嘴角。
嘴角没了秽渍,莯蓉也总算咳得停了下来。胸腔口腔舒畅下来,她这才打眼瞅了他碗中的‘柿雪糖’一眼。
碗里装满了棕赭色的不明粘稠物,上还冒有几个热泡,这与她想象中的白净软糯的柿雪糖,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他这是厨艺倒退了?还是他又想整她?
不对,以她目前与苍巫介的相处情况来看,他定然是不会如此幼稚故意捉弄她的。那就只剩下另一个理由了:长久不沾阳春水,厨艺生疏了。
莯蓉心感叹:也算是费心费力了,万不可扫他的面。
她怵白的脸微偏:“好吃,只是烫了些。可否帮我吹吹?”
好吃?苍巫介暗忖莯蓉莫非是失去了味觉?否则怎这般信口胡说。
“真的好吃?”苍巫介不大相信,这坨粘稠物,他可是用糖加油熬制后又加了不少的糖,足足一个砂锅的量,闻上便腻得慌了,更何况是下嘴。
“好吃,再来。”莯蓉欢悦地点头。
睁眼说瞎话!苍巫介又舀上一勺递去:“好吃就多吃点。”何必拆穿尼,对方强忍着情绪,他至巍然不动,也是抹乐趣不是。
“烫,吹吹。”扯着苍巫介衣袖,莯蓉娇声道。
苍巫介心一荡,有些活跃,他忙拿过吹上几口,又递过。
这次莯蓉用比之前还快的速度含下,又囫囵吞枣咽下,最后大吓一声:“好吃!惊艳!”艹,这厨艺起码倒退到出生前了吧。
莯蓉强忍住干呕,面上无波无澜。
哟呵?还挺能忍。苍巫介瞧莯蓉不舒坦,自己心里就舒坦了。
“既然爱吃,那便再多吃些。”
他笑得像一个下毒的杀手,接二连三将盛满恶意的食物递到她嘴边。接踵而至,措手不及,她面带笑容,一一吞咽下。
等那一碗粘稠物见了底,莯蓉一脸苦色,身子一阵颤栗,堆积于她胸口处的食物便抄起了家伙,一路喊打喊杀,顺着喉咙直冲而上。
一下子汹涌奔腾而去……
“呕!”使了力将苍巫介推开,莯蓉朝着痰盂盆吐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
后而,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痰盂盆里漂起腥红的血色。
“够了!”苍巫介没来由的恼火。他将碗摔下,咂得乒乓作响。
莯蓉惊惧哑然,胸腔里的灼烧感尤为强烈,被折腾得已没了气性,只能抬眸愣愣瞧他。
她碎发微遮的眼,正倒映着他愤怒的脸。
心似被轻轻划了一刀,又疼又痒,苍巫介咬牙问:“那木匣子可是你拿了回去?”偏头不再瞧莯蓉,心却暗憎:真不知她何时染的这小偷小摸习惯。
今日趁他不注意,就敢将呃素珠偷走。来日若是胆子肥了,岂不是都能敢背着他偷汉子!捏紧拳头,苍巫介觉得自己的猜想有理有据。
听得他语气带着嘲意,莯蓉脑袋瓜嗡的一声,开始发疼。她躺回床榻。
拿了回去?那本就是她的东西,怎听他这口气,似她偷了他什么东西似的。那木匣子,分明是他不小心扔下,怎滴还跑来质问她?
好啊,什么厨艺倒退,这猪不吃的柿雪糖,分明就是他拿来整她的玩意!
就因为那木匣子?
她都离死不远了,他就只记得那个珠子吗?
“是我拿了,你要如何?”怎么的?你还敢打老娘不成!莯蓉蒸腾着心火,逮到机会就反将一军。也顾不上痛不痛了。
“他给你的东西,你就这么想拿回去?”
他?莯尘?艹,这苍巫介发什么羊癫疯,这事关人家莯尘什么事!莯蓉迷惘又气愤:“什么意思,你把话给我说明白了,这事跟莯尘有什么关系?”
“那木匣子是他给你的吧?”苍巫介狞笑得像个反派。
莯蓉平和:“大家心情都挺差的,请你说重点。”
“……”反派苍巫介冷脸,“你是不是心悦他?他是不是心悦你?还是你俩早已两情相悦?”语珠连炮。
莯蓉瞧得他忿忿不已的脸,又听得这酸涩三连问,倏然心胸一下沉寂下来,似澄碧天宇,超然柔软。
竟是自家打翻了醋坛子,惹她一身酸?莯蓉先是一笑,后而又笑得抑制不住双肩的抖动,整个人动静都变得狂了。
“苍巫介,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她爬过去抱他,脸在他胸前蹭了蹭,手指怀里打圈,“你当真是能让我笑死。”
忽奔过来的柔暖躯体让苍巫介虎躯一震,他气恼,他何其认真,她这是什么反应?嬉笑?讽刺?此二者,无论是哪一个,都令他重拾了此前的不舒坦情绪。
他一急,狠狠推开怀里的莯蓉。
莯蓉正甜蜜着,突遭苍巫介推搡一把,身子晃晃就砸在了支撑床帐的木杆上。
木杆粗大,她结结实实撞了一击,脊背似钝刀刮了一般。吃痛,眼泪花子顷刻间纷涌而至。
与此同时,胃搅着又开始作妖,莯蓉噗地撑不住,恶心难耐。腿发软,她向前一倒,血喷涌出,在床榻被褥飞溅,星星点点砸在苍巫介的衣袍上。
他矗立于床榻旁,手抚触衣袍之上的血污,瞧着半个身子蜷缩进被褥里,浑身扭曲如同干虾的莯蓉,登时身心具颤。
“你……你怎么了?莯蓉你别吓我!”扑到床榻之上,搂过奄奄一息的莯蓉,手抚摸上她的下颚处,血腥味充斥着苍巫介的鼻腔,他一怔,讷讷有泣声,“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逗你了,你别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