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二人莫不是想恶心我?”揣摩谛视得莯蓉的神情,苍巫介黯然失神,忽而忿忿难当,指着远处,“滚,你们两个都给我滚!”
苍巫歙听得苍巫介如此,心儿一下扳成两半,脸四周的血色逐渐漫漶开来。他还有着一丝气力,他推开莯蓉,紧紧抓住了苍巫介拖到地间的衣摆:“哥,不要,不要。”
摇头哭喊,拙于言辞,他只会声声道:“不要。”
此情此景,莯蓉不由心忖,明明是老虎闻鼻烟——没有那桩事,为什么要搞成这个模样。
她真是“辣子冇补,两头秀腐”,两头气了。
“阿歙,你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性子,有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苍巫介再次踢开苍巫歙。后者一个轱辘滚到了莯蓉身侧。
瞧着身侧的人儿,莯蓉真是被自己、被苍巫介气得直锤大腿。
看来,今日是说不通了,只能等待苍巫介先冷静下来再解释也不迟。当务之急还是别让他把苍巫歙踢死才是上策。
莯蓉拉扯生无可恋的苍巫歙:“咱们走。”
“我不走,我死也不会离开无疆殿,死也不会离开哥的。”苍巫歙半坐在地上,不为所动。
莯蓉为他这倔强的话语气炸,一下回首与苍巫介面面相觑:“左右都是我的错,我百嘴难辨。只是你别做令自己后悔的事,此事真的与苍巫歙无关。”
“无关?”苍巫介冷哼,“莫不是你将他从偏殿扯到你汤池里的?”
才听到一句“无关”,莯蓉顺嘴:“是!”苍巫介闻声脸一霎冷峻,她忙摆手改口:“不是不是。唉,我这脑子都让你给整糊涂了,话都说岔偏了。”
“休再多言,你二人,即日收拾东西给我滚。”苍巫介牙一咬,转身就要上台阶。他这架势,显然是不打算再和莯蓉二人周璇了。
苍巫歙席地哭嚷,莯蓉头疼欲裂。
她虽然被苍巫介种种话语惹得暴戾烦躁,却也只得压下心头的无名火,毕竟,事由她起,她得负起责任来,不能连累无辜的苍巫歙。
思及此,莯蓉一个俯冲上去,一把将台阶上的苍巫介扯下。苍巫介被惊得回身,二人相撞跌在台阶上,莯蓉压在他身上,单手死死按在他的胸脯上:“你凶我,吼我,打我,我暂时都认了。你要是敢抛弃我,我……”
眸里泪花颤悸,滚滚而落,“我和歙哥真的没有什么,你要相信我们。”
身下人脊背被阶梯硌得生疼,咬紧牙关,他冷笑:“哼,相信你们,你们到是给我个合理的理由啊?”
又来了,又来了,他这死臭脾气到底啥时候能改啊!上次就因为一个木匣子,生生把她气个半死不活,连个发怒的由头她都不晓得。
还是后而他说出口,她才知晓竟是呷了那莯尘的醋。这回,明明心里就是舍不得,明明就是信任的,却又要一脸死犟驴的模样,要她给个理由。
拜托啊大哥,你上台阶回头偷瞄苍巫歙时,那心疼得不行的嘴脸能不能不要再掩饰了。
“我爱你,真的只爱你。”莯蓉吻下,激烈而火热,“请你相信我们好吗?个中缘由,我弄清楚了定会一一告知你。”
苍巫介敏锐地捕捉到“弄清楚”这三个字眼,他蹙眉不解:“弄清楚?”还能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莯蓉不置可否,张开嘴:“我身体里……有……”极力发声,却似哑了嗓子一般。
苍巫介没搞明白她在干什么,为什么说话吞吞吐吐,为什么指着喉咙一副急促的模样。他沉声:“你在干什么?”
莯蓉:“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嘛,我刚才根本就发不出声音。”
“是吗?”苍巫介试着挪挪腰,“那你是想说什么?”
莯蓉气急,我踏马就是想说什么说不出来啊!你还问我想说什么。
这平日里脑袋瓜也挺灵光啊,怎么现在这么笨啊?莯蓉暗忖,难道是真的陷入爱情的人智商皆为零?
“你先起开,我腰要断了。”
“嗯?”莯蓉忙起身。
苍巫介深吸口气,上身一起。“咔嚓”,骨节折裂响动声入耳,他吃痛得面如菜色。
莯蓉抿嘴咂眼:“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心却欢悦得不行。
叫你小子刚才摔我,凶巴巴踢人,这下可算遭报应了吧。隐忍着舒畅,她忙招呼苍巫歙:“歙哥,歙哥,你快来啊。”
话音刚落,状态没比苍巫介好到那去的苍巫歙闻声爬过来。
他脸间、发丝、衣裙皆洇染了血污,整个身躯只余下一双眸子亮潺潺,莹莹光彩熠熠。
而这双眸子,此时这焦急万分地望着苍巫介。苍巫介瞧得,憋闷难耐,心中嗔恚江河,翻过一浪又一浪。他轻推开苍巫歙:“用不着你。”
苍巫歙手正伸过去,闻声顿在空中,不知所措。
莯蓉心头叹着苍巫介这个刀子嘴,犟豆腐心的玩意,手上扶起他,却在苍巫介起身后,一个扶不稳,直直又和他摔在台阶上。
急得匆慌哭喊:“你怎样?这可怎么办啊,我力气小,确实扶不起你啊。”
一连两次摔倒,伤处皆是同一位置,若说第一次,苍巫介还能勉强站起,这再加上第二次,他疼得都快倒吸了口凉气,已然忘记行走起身为何物了。
瞧着苍巫介快扭成麻花的脸,莯蓉试探性对他说:“我力气实在是小,这样下去恐怕不行,要不,让歙哥帮帮忙?”
苍巫介不回话,但脸上也没有特别抗拒的情绪流露,莯蓉借机偏头朝从旁苍巫歙使眼色,又道:“别傻愣着啊,快帮我把你哥扶到苍促哪里。”
苍促简直都快成了他们的专属医师了,专治跌打损伤。
莯蓉二人小心翼翼将苍巫介扶起,他佝偻着腰,才没走两步额头就开始冷汗涔涔。后来实在是动弹不得,只得苍巫歙将他背起。
莯蓉紧随其后时不时扶一下他掉落的腿。
苍巫介趴在苍巫歙背上,其头顶伤口的浓重血腥味丝丝缕缕冲进他的鼻腔。
他心虑焦灼。阿歙的伤也不见得比他好到哪去,这么背着他,怎可行!语气强硬冷峻,苍巫介喊:“放我下来。”
苍巫歙咬牙不说话,只是手将他更箍紧了些。
这一个动作,使得苍巫介一下焉了。昨时的嫉恨蓦然消散。
对,嫉恨。嫉妒与怨恨。
阿歙的美丽容貌,他左瞧右看,都觉得比他更为俊美。遂而他嫉妒。
他不能接受,与他最为亲近的二人,竟然背叛他。遂而他怨恨。
阿歙貌美,他怨不得莯蓉见异思迁。
可他就是恨。是时,他怒不可遏扇了阿歙一巴掌。事后手上火辣辣的滋味,让他第二次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行为,他悔不当初。
上一次还是提着木系兽灵李犇的断臂,吓唬莯蓉来着。
心悔然,无眠,殿中他又闻得结界一次又一次的碰撞声。心竟也随着结界被苍巫歙撞得碎了一片。
他一次又一次用灵力加固结界,也不知自己是在抗拒什么,或者害怕什么,总之,他不想见到任何人。
他将莯蓉锁在屋内,又任凭阿歙跪于殿前,似乎只有折磨得他二人不好受,他心里就能爽快些。
但事实并不是如此。
就好比此时,瞅着眼前身沾满血污的阿歙,他的心,痛不欲生。
“阿歙,哥错了。”
温热的气息扑倒耳后根,苍巫歙忍住的眼泪花子又止不住掉落,他朝前迈步,摆摆头道:“不,是阿歙错了,阿歙再也不会惹哥生气了。”
“阿歙,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