莯蓉惧蛇,苍巫介自是知晓,也正因为知晓,遂而他想要去以此验证什么。
前时相战,苍促化为原身,她不躲不避,他便知晓了她不是那个人,或者说那个人不是她。
只是,她不是那个人,那她是有意隐瞒?亦或更残酷,是同党?
这些问题,总得有个答案不是。
苍巫介轻抚了抚花彩蛇的头颅,蛇吐着信子,眼里似有戾光,直射莯蓉而去。
莯蓉额头早已冷汗涔涔,脑海却清明得要命,整根神经如同胡琴的两根弦一样绷的死紧,思不去一条退路来。
她只得连连摇头,惊疑得嘴半开喊:“苍巫介,你要做什么?”
苍巫介不答话,脚步走近,臂上蛇头转首,沿着他的衣袖向下游动。终定在手腕处,上身立起,正对着莯蓉摇摆起蛇尾。
莯蓉心猝了几千几万回,却始终无法使自己像以前一般阖目晕去。她声带了哭音:“苍巫介,不要,你别这样,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泪水夺眶而出,咬着唇,莯蓉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
苍巫介抬起另一只手,食指缓缓划过莯蓉的额头、口鼻、胸脯、终又回到她的下颚:“它真是爱极你的气息,你瞧,它很激动。”
像是为了迎合他的话,五彩蛇的尾巴摇得更来劲了。
频率甚至赶上了莯蓉此前摇头的速度。
莯蓉偏头瞧也不瞧那蛇一眼,心恐惧万分。她不知发生了什么,竟惹得苍巫介如此,自然没了主意,此刻又为那五彩蛇吓得魂不守舍,更加没了思绪。
一颗心、整个人只想着如何躲避。
“你很怕吗?”苍巫介拿着蛇在莯蓉眼前晃,“那你为何要骗我?”
莯蓉闭紧双眸,五官都快纠缠到了一块。她不太明白苍巫介话里的意思,只猜测到了个大概。
看来“她”又出来了,而且,这次还好死不死掉了马甲。
莯蓉试着开口:“苍巫介,你听我说,其实,我体内有两个灵魂!”
诧异自己竟然可以将心里话说出口,她倏然瞪大眼,又蓦地与近在咫尺的五彩蛇面面相觑,她……猝!
“喂?”苍巫介抬手摇了摇莯蓉,才发现她又昏睡了过去,不禁蹙额皱眉。
真是不禁吓。暗忖,他将五彩蛇扔到近处一铁笼中,须臾,其被饥饿凶残的兽灵撕咬,四分五裂,鲜血淋漓。
施法,苍巫介强行将莯蓉唤醒。
其悻悻然张开眼,他作势问:“何时开始瞒的我?”
莯蓉刚醒来,心悸不停,左顾右盼,没瞧见那五彩蛇,总算是松了口气。这才回苍巫介:“你都知道了?”却是反问。
苍巫介晃悠了一下衣袖,有些凛凛威风:“哼,若不是苍促心思细腻,只怕我还困在你们的局中,阿歙早已不在人世。”
‘若不是苍促心思细腻,只怕我还困在你们的局中,阿歙早已不在人世’,这句话信息量很大。
首先表明了拆穿“她”之人,是苍促;其次暴露了“她”的不可告人秘密目的——苍巫歙;最后,显示了苍巫介的大获全胜,而“她”,失败了。
莯蓉思及种种,三项逐一分析,一刹间明了苍巫介这般疯狂为难自己是为何了。
他这是把她当做同党了,且气急败坏,需要一个发泄口。
羊毛出在羊身上,“她”惹的火,自然是要发泄在她身上。
“苍巫介,你一定要冷静下来,仔细听我说。”莯蓉吞了吞口水,正声解释,“我是知晓她的存在不错,可是,她所做之事我一无所知,至于阿歙,我更是不曾知晓她的目的何在。”
苍巫介漠然:“哦?是吗……”
莯蓉接着:“二人同占一个躯体,我并不能左右。早先时候只要我昏睡过去,她便会出现,后而发展到只要她想出现,便可出现,我根本无能为力。”哭诉,她晃头。
苍巫介冷哼,四周兽灵忽地发出尖锐的叫声,莯蓉吓得脸色一白。他嗤笑:“自私,软弱,说起来,你是不敢反抗她吧。”
莯蓉被苍巫介恶毒的语气惊了魂,她心若高处往下掉落,砸了一地。
微眯着一只眼偏头看向苍巫介,她有些难以置信道:“你便是这么看我的吗?”原她在他心中便是这样的人吗?
苍巫介讽刺地笑了:“怎么,你可不就是这样的人吗?”他可没说错。
凡事预则立,有舍才有得,而她那般人,想是一辈子也难以懂得这个道理。
苍巫介只因自我臆断,便横加揣测,这不禁大脑思考而说出的话,于莯蓉而言,无异于火上浇油。
若此前的五彩蛇惊吓是为桎梏她的太师椅,那此时他说出口的不信任便是捆绑她身躯的仙索。
这才是真正桎梏她的原因。
她不是先知,怎能知晓“她”的真实目的,前时口不能吐真言,身不能为己用,他叫她如何去反抗?
“你若是认定了我是那种人,亦或是同党,何必多说废话,怎不一道雷电劈死我了事!”莯蓉气忿忿,“将我囚于这破地方,恫吓出气,莫不是觉得很过瘾?”
苍巫介闻声,蓄起掌力,一道向莯蓉劈去。她身侧落下一个大坑。
苍巫介:“你既有意隐瞒,可是同党?”
莯蓉再次唤醒了愤懑,她狠狠剜了苍巫介一眼,啐上一口:“呸,我当初看上你,真踏马是我眼瞎!”
苍巫介为她此行为一个怔住,眉微蹙,手攥紧,不禁吓然:“你还敢提这事!我真该是夸赞你,演技如此高明。你知道嘛?我险些就当了真了。”
湛蓝眸子凝视莯蓉,他又讥诮地道,“真是可笑,世间哪有真心可言,你与那慕千雪相比,差距竟只是手段高明与卑劣而已。”
五脉灵珠之事她既已知晓,却隐瞒不告知于他,同时利用着他的真情实意,使“她”在临魔源行事如鱼得水。
不可不说,她二者之间,合作得当真可谓是天衣无缝。
可这种行为又与当年只身入临魔源的慕千雪有什么两样尼?同样都是利用情义,打着他的主意。
只是,相比较慕千雪,莯蓉的局更为深,行事更为狠辣,手段更为高明。
使他也陷得更深。
他不能忍受那个人伤害阿歙,更不能忍受她的利用背叛。
他真是想撕碎她!
“怎么,戳到了痛处,无话可说了?”怒火难消,苍巫介手从灵囊之中取出虺玉刃,架在了莯蓉脸颊处,“让我来帮你说。”
短刃在脸颊处上下游动,莯蓉心情复杂,却不惧不怕,反而心底有些溃伤。
她原以为苍巫介是气不过她的隐瞒才发狂,而今听得他此间话语,才知他竟是因为这隐瞒而脑补出了一场虐心大戏——她不爱他,所有一切皆是利用。
这么能猜想,你踏马怎么不去天桥底下、茶楼楚馆说书尼?
莯蓉真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心疼这厮没有安全感,气恼这厮病娇属性一点没变。
一旦有点风吹草动,他第一个保护的人是她;可一旦自我臆测出不好的结果,他第一个开刀的人也是她。
“寻常人接近我,是为血肉,而你与她,是为五脉灵珠。”刀尖滑到莯蓉脖颈处,苍巫介望着渗出的滴滴血珠,继续往下,“你说你心悦我,全是为了减弱我的防备之心,从而减少计划的阻碍,以此来更容易达到你们的目的,是吗?”
莯蓉摇头,敛目红眶:“不是,我所说皆为真,我说爱你,便是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