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性者火炽,遇物则焚;寡恩者冰清,逢物必杀。
这个“者”是苍巫介;而她,即是那个“物”。
莯蓉从没有想过,如此两极的性格会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正如同此刻,苍巫介虽然将短刃颤栗着远离了她的脸颊,人却歇斯底里地在大喊:“你说爱我,就是爱我?你如何证明你所说是真!”
还未等她有所阐释言语,他又忽而似去了数九寒天一遭回来,沉下脸,冷笑不止:“怕了?怕就对了。何必说一些虚情假意的话语来惹怒我尼?”连说话都带着刺骨寒气,阴阳怪气。
莯蓉真的是恨不得浑身上下长满了嘴,也好与他辩驳一番。
“你把苍促叫来!”她暗思苍促读心之术,定能证她清白。到时候,对方就能知晓,她到底是在唬弄,还是真话了。
“你寻他做甚?”苍巫介警惕起来,眼神犀利,“怎么,莫非他也与你有所关联?”
果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喟叹一声,莯蓉感慨他这发散而充满联想的想象力,解释道:“他有读心之术,自是能知晓我没有说谎。”
苍巫介短刃逼近:“读心之术?你倒是懂得挺多。我与他一般,都是煌族,皆会读心之术,何必招他过来尼。”
莯蓉当下恨不得翻个白眼。你踏马早就没了读心之术搁这跟爹闹尼?
她好脾气:“那你说,我可有说谎?”
闻声,苍巫介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颊,眸里神色晦暗不明。半晌,幽幽带着一股诡异的情绪,他倏然靠近她:“你啊,狡猾得很,还一点都不乖。我只有将你绑起来,藏起来。”
短刃滑到莯蓉唇瓣,“嘴缝上,你便不能言语诡谲,欺我骗我。”
游曳至眼角,“眼戳瞎,你便只能见我瞧我。”
莯蓉回嘴:“眼瞎了,怎么见你?”
苍巫介暗笑:“我会让你余生的回忆里只有我,你的心里、脑海里,都将只充斥着我的身影。”
艹。暗骂一声,莯蓉心神凝滞。
她算是想明白了,这苍巫介踏马就是发疯了。至于她是不是同党,有没有欺瞒,这些问题她再费劲巴力解释、讲干口水也没得毛用。
苍巫介就是想一条路走到黑:我觉得你就是骗我感情了,你就是欺瞒利用我了,你说什么,今儿个我苍巫介要是信一个字算我输!
莯蓉倏然察觉她和苍巫介此时的状态很趋近于现实生活中吵架的情侣。
只不过她是那冷静而无奈的男方,只晓得道歉:“对不起,你听我解释。”
而苍巫介是那捂着耳朵跺着脚无理取闹的女方,从头到尾都在大吓:“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要听你解释。”
造孽啊,这颠倒的性别场景,真是让莯蓉无语凝噎。
“你要是想这么做那我也没办法。”莯蓉甩出男友金句。
她是真的疲了,苍巫介这厮也太能作了。有本事他就像他说的那样,缝她嘴,挖她眼,他要是做不到?哼!她都瞧不起他。
说到要是做不到,我鄙视你啊,扑街!她送上一个白眼。
莯蓉的情绪波动很明显,脸上几乎已经跟苍巫介写下了挑战书。
觉察到此的苍巫介,闷闷不解。
她这何来的底气?一脸的有恃无恐是个什么意思?简直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
他急得将短刃晃到莯蓉眼前。
她如若无物,他怒火中烧:“说,那其余的四脉灵珠在何处?将功补过,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回。”
莯蓉瞪眼不明所以:“你说什么灵珠?”
“你不知?”
“我晓得个屁!”莯蓉斜他一眼,“你是不是又要说你不信?”
正准备如此言语的苍巫介顿住,改口:“哼,你诡计多端,三言两语就想让我相信你?”
莯蓉手被勒得都发了酸,却依旧想挥起来给他一掌。
倒打一耙,谁稀罕你信了?忿忿胸腔起伏不停,等冷静下来,她直嚷:“你若是不信,你问个屁勒!你赶紧给我把苍促叫来,你那读心之术早已消失,没个判断,跟我在这犟个什么鬼!”
苍巫介一霎冷峻,短刃撇开,手狠狠再次捏住了莯蓉的下颚:“你怎么知晓我……”
莯蓉张开嘴咬他手,咬不着,又伸出舌头舔,终把苍巫介弄得将手拿开。
桎梏的力量没了,她得以说话:“她告诉我的。”
“她还告诉了你什么?”苍巫介语气忽有些悸动。
莯蓉被绑住的手晃了晃:“把我松开,我就告诉你。绑得我都快缺氧了。”
“哼,不可能。”
莯蓉深呼吸,攒眉吼:“苍巫介,你有本事这辈子都绑着我,你那天要是想把我放了,呵,老娘可不答应。”
“阿介,阿介,可在?”苍巫介身上突传来声响。
莯蓉听得是苍促之声。
苍巫介闻声不悦的皱了下眉,袖中矶谷镜再次呼喊:“阿介?”
他收回短刃,动作极其不耐烦地从袖中掏出矶谷镜,淡淡道:“何事?”
矶谷镜:“你现在在何处?莯蓉可醒?可在你身旁?”
一连三问,惹得苍巫介眉又蹙了几分,他答:“醒了,与我一同在主殿。”
“我即可过去。”
“不……”苍巫介拒绝的话语还未脱口,矶谷镜镜面光芒霎时暗沉下去。
毫无疑问,对方掐断了联络线。
放下矶谷镜,苍巫介瞥向莯蓉,她正百无聊奈的发呆,滞然的眼神仿若下一秒就能睡过去。
他戳了戳她:“喂,喂!”
莯蓉愣神,抬眸眨了眨眼:“咱俩刚才说到哪了?”
被苍促这一通电话打断,她都记不起二人刚才说的话题了。
苍巫介撇嘴:“你说,你要这辈子都绑在这椅子上,让我休想将你松开。”
闻他这话,莯蓉本想再次翻白眼,但实在又困又倦,心累得一批,也懒得搭他话了。
她打了个哈欠:“没啥事我先眯一会,苍促来了再叫我。”
苍巫介瞧了瞧四周面容凶残、个个低声嘶吼如鬼鸣的众兽灵,忽而摆头嗤笑。
真不愧是她,还是这脾气,天塌下来都耽搁不了她休息。
可不也正是这份难得的平常心,才令他沦陷的吗?
“阿介。”敲门声咚咚。
苍巫介挥手,门开,苍促进,门顺势关闭。他踅过来,至苍巫介二人身前,很是兴冲冲的模样。
苍巫介即时重重一掌拍在莯蓉肩头。
莯蓉刚入了梦,此刻被拍醒,不高兴地剌了剌嘴角,顺带瞥了一眼苍促,笑道:“你可算是来了。我方才说什么这厮都不信,这会你正好用你的读心之术帮他判断判断,我到底有没有在说谎!”
苍促从莯蓉的话语中提取到有用的信息,偏头望苍巫介,却有些惊诧他竟会如此对待她。他诘问:“你这是打算……严刑逼供?”
苍巫介睨视莯蓉,点了点头。
从旁莯蓉听得“严刑逼供”四字,又见得苍巫介点头的动作,心直叹,果然,都没一个好东西。
苍促知自己无法左右苍巫介的行为,也无法为莯蓉求情,斟酌再三,他将自己从杨乐园莯蓉房中柜底寻得的纸团奉上。
苍巫介接过纸团,拿起摊开。
“他小姨……为老不尊。”他细细读来,眉眼扭成一道风景线,“………同一身躯,过于复杂?”
倏然将纸张递到莯蓉眼前,他怒火冲天:“你是不是猪脑子?你竟然以为她是看上了阿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