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无论是事,亦或是人。
苍促如此想。他在门外的荆棘丛中踱步着。
荆棘从旁两步距离的旧土处,有朵朵食人花矗立,它们将根叶展开,雄伟粗壮。
那是片死地。
食人花在埋葬尸躯的土壤身上吸取养份。
苍促不禁走过去,施法将凑过头的食人花拍打开,立在石道上,他又蹲下,离滋润而细粒的土壤有一条手臂的距离。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他心忖着,面上不由自主地变得高深莫测。
起身,他踅着步子往前。
苍促想起了第一次入此地的场景,那是苍鹿鹿魂飞的第二天。
此地坐标无疆殿主殿,为苍巫介严加防守,无名之地,他愿称此地为死牢。
死牢的中心位置,是那昏暗幽静而空旷的屋子。他方才从那出来。哪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铁笼。
初见时,铁笼中的兽灵有的昏迷不醒,有的哭嚷叫喊,有的则显得极为平静。苍
促望着它们,认不出它们的族群特征,他缓缓走着,直到一声呓语的出现。
离他约有四尺的地方,铁笼中关押的为一头白身蓝的兽灵。它个子矮小,不同于其他兽灵的威武雄壮,它显得很弱。且眼神恍惚空洞,滞若呆痴。
它在声声不停,低声呓语:“聂拂尘和子酒都跑了。跑了,跑了,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仅有四指的手掌摆动不停。
他瞥它。
聂拂尘之事,他从阿里香口中早已得知。
子酒?聂拂尘?跑了?他们曾被关押在此处?
他再次瞥它:“你在说什么?什么跑了?”
为他强硬的语气所刺.激,兽灵似被惊吓过度,缩着脖颈往铁笼另一头躲。捂头嘴里直喊:“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
苍促见苍巫介从石道另一头向自己这走来。捏了两朵食人花的花瓣,他扔出:“花瓣太干燥了。阿介,食人花饿不得。”
苍巫介不瞧他,目光随花瓣落到食人花丛中。须臾,他道:“此处的事,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苍促叹:“那你还将莯蓉绑过来。”绑过来,估计就没存让她活着离开的心思。
若不是那纸团与刀刃,只怕莯蓉如今早就成为这花丛脚下的肥料了。
真是狠。比他老子当年还狠。苍促心悦诚服。
“吓唬吓唬她罢了。”苍巫介转身欲走。
苍促出声阻拦:“那刀刃……”
莯蓉的刀刃作用其实苍促早已明了,只是他还想跟苍巫介多说两句话。
苍巫介没察觉他的心思,只是听得问起,有些怅然若失。半晌,他给了回应:“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是我冤枉她了。”
其实仔细想来,苍巫介又觉得不能算作是冤枉。只是……罢了罢了,他心头的沧然已经随赧然的莯蓉而去,便真的不想去再计较什么了。
已经不会有下次了。
“既然这样,也好也好。”莯蓉的存在对于苍促而言,还是有用的。
虽然他瞅她是老婆婆瞧媳妇——越看越没劲,但这并不会使他去伤害莯蓉。况且还是在苍巫介对她有着情义的基础上。
苍促语毕,苍巫介轻点了点头,又要往外走。
犹见他的背影即将消失在眼底,苍促忽而声提高了几个分贝:“我能助你!”
苍巫介身影顿了顿,回首浅笑:“我有预感,他定会解除掉这场已经折磨了我千年的诅咒。”前尘过往一片片似过马灯从眼前晃过,“我在等他。”
苍促还是那句话:“我能助你。”至少,这颗心脉,他能给他。
“用不着。”苍巫介冲苍促摆摆手,背身便走远了。
你豢养兽灵,暗中掌控临魔源,做这些,都是在为抵抗宥神做准备吗?苍促徘徊游荡在无疆殿的廊道中,他要去寻找子酒。
可当他到了子酒所居住的偏殿,那里空无一人。
原离开妩萝渊之日,没在送行队伍之中的子酒其实早早来到了无疆殿。受苍促嘱托,他开始监控莯蓉。
后而又听从苍促计划安排,打算以苍巫歙这条兔子为诱饵,引诱莯蓉这条老蛇出洞。
一切安排就绪,偏计划赶不上变化,莯蓉先他们一步将苍巫歙带走了。
他极力追踪,一连五个地点,让他寻偏了方向。回无疆殿,他静等苍巫介等人消息。
此战毫无疑问地胜了。
他的任务也算是圆满完成,自是不会多留。
……
“真的吃不下了。”
莯蓉在囫囵吞枣了大半碗炖肉汤后,盯着眼前的八道菜盘子,嘟嘴摸着肚皮,不由出声制止又往桌子上添了两道菜的苍巫介。
十道菜……她真的吃不下啊。
“要不把苍促叫过来,一块吃?”莯蓉试探性开口。
她话刚说完,苍巫介眉眼就凑近到一块,摇头不悦:“不,这是专门做给你吃的。”
莯蓉无奈,又夹了近前的金色不明物两筷子,放入嘴里咀嚼片刻。
忽一阵奇异清香充斥口腔,她不由心暗叹,这手艺当真是极品,只可惜生在这修仙界,没能在现代开店做厨子。否则绝对老挣钱了。
她的那个总跟她借钱的大胖表哥就开了个饭店,起先做个厨子,后来听说还在本省各地开上了好几家连锁店。
“还有这个,我前不久上彼岸池捞的鱼,可鲜了,你尝尝。”苍巫介说着指了指桌另一头的一个长盘子。
莯蓉刚艰难吞咽下嘴里的鱼肉,闻他话,手颤巍巍地不敢动,苍巫介以为莯蓉是够不着,非常有心地将长盘子挪到了她的眼前。
显你手长是不?莯蓉深深表示感谢:“我打烧酒谢你八辈老祖宗。”
苍巫介:“???”
莯蓉再次艰难下筷。
辟谷修者虽然不知饿不知饱,但这吃得多,身子难免有反应,就比如,自从妩萝渊回来以后,她肉眼可见的胖了。
原先柜里慕千雪的衣物她穿上是撑不起来,如今是撑得太实。还是不该撑实的地方撑得太实。比如腰。
她是真想减肥来着。偏苍巫介也不知是心中抱有愧意还是怎么的,将她从太师椅上放下后的每日,无一不关怀备至。
时不时带她出去散散步,看看临魔源那些奇形怪状的兽灵,与静美灵秀的景色。
真是闲出屁来了。这是莯蓉对他这些行为的由衷点评。
浪漫不浪漫她不晓得,只知道没差点把她折腾够呛。
二人散步途中总会时不时出现些小危险。当是时,苍巫介神气十足又装逼,一个打斗姿势能凹上半晌,她简直那叫个生无可念,欲哭无泪。
其后,是说什么也不跟他出去散步了。
结果却被他逮着自己出去夜跑。
殿外相遇,二人当时便吵了一架。这一架吵得不可开交。
此后,莯蓉紧锁杨乐园。
直至今日,苍巫介携了满汉全席而来,杨乐园的园门才重新开启迎接它的客人。
“再来点?”莯蓉嘴里的还没咀嚼完毕,苍巫介又送上来一口吃的。
莯蓉觉得再好吃她也实在是吞不下了。忙摆手,把头往旁边撤:“真的吃不下了。”
话音未落,苍巫介似打霜的草叶,一瞬焉巴。
他眼帘扑愣一下,整个人垂头丧气的模样,嘴里飞出一声长叹:“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