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算不上吧,她只是想小作一下他。不过现在她是真的实在吃不下了,算不上生气吧?
我绝对是有病啊。纠结三千,莯蓉不由心中暗骂自己。
前日她紧锁杨乐园时,苍巫歙苍促曾奔此来了几次。一来在门前直嚷嚷:“莯姑娘,你在吗?”
莯蓉后来被嚷得受不了,便从门缝里递出了一张纸条。
二人接过一瞧,苍促读出声:“本人已死,有事烧香,无事烧纸。”忽嬉笑几声,二人总算离开。
未等莯蓉消停片刻,须臾又有人过来了。这回是苍巫歙与苍巫介。苍巫歙手里还抓着一把香,苍巫介则是捧着个香坛。
过来,二人在杨乐园门前开始烧香。
隔着门缝窥视,眼见四五柱香在自己门前烟尘四起,烟雾缥缥缈缈,莯蓉当下捂额,心都快被他二人尬死了。
“阿歙,你确定那纸条上说的是真的?”苍巫介煽动烟雾。
苍巫歙又递了他一柱香:“没错,哥你相信我,有事烧香,莯姑娘纸条上就是这么说的。”
莯蓉:这踏马要写个本人已死,有事面谈,你二人是不是还得拿把剑在我门前自刎啊?
当来人手里的香烧了七七八八,莯蓉终于被他们的蠢笨给逗得没了斗气的心思。
她又塞了张纸条:若是想和好,你得给我做上九十九道不同的菜肴。
如此,莯蓉本意是刁难一番,又顺便给自己和对方一个台阶下,却不曾想,竟成了对方折磨自己的另一条行径。
九十九道……莯蓉眼瞅着桌上摆满的十五个盘子……方才苍巫介这个勤劳的小蜜蜂又从灵囊之中掏出了五盘菜。
自己挖坑自己跳啊。
她放下筷子,一把扯住苍巫介胳膊,嚎得昏天抢地:“真的吃不下了,好哥哥,饶了人吧。”
苍巫介被这一遭惹得有些不知所措,娇俏的面容露出一丝讶然。须臾,讶然化作自在神色,他湛蓝色的眸子微微闪着亮光,凝视莯蓉:“不生气了?”
莯蓉听他这语气,摇头松开他,头发一甩,颇有几分豪气干云的气质:“老娘可没你那么小肚鸡肠。”
“是是是。”苍巫介懒得拆穿。她如今这番拐着弯整他,不就是前时在他身上受的气还没消,心里不舒坦嘛。
不过他学聪明了,这种时候千万不要和莯蓉争执,否则就会如同那日无疆殿外间相遇,她因着他挡了她跑步的道,而对他大发雷霆,吵着闹着就开始翻起各式旧账。
着实得理不饶人。
其后,在他脑海还处于懵逼区间、且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她已经紧锁了杨乐园的大门。
既然已决定要与其成为仙侣,他多忍受着点也不是什么大事。
“莯蓉,既然都吃不下了,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去不去?”苍巫介话说得像是诱拐孩童。
大孩童莯蓉不太想动,摇头:“不去。”
苍巫介坚持不懈:“去嘛,去嘛,真的是个好地方,我准备好久了。”
莯蓉被苍巫介柔得似蜜糖的嗓音激得心颤颤,拒绝的话语正要出口,冷不丁望得他带有希翼的目光。她白眼:“你别用……”苍巫介瞬时摆出苦大怨谩的小媳妇样,莯蓉一霎改口,“好了好了,就去一会奥,我一会还要跑步尼。”
“行行行。”苍巫介笑魇如花直点头。他扯过莯蓉就要往外奔。
莯蓉制止他停下,于梳妆台前把头发扎起,又跑到里屋换了一身轻便的衣物才跟着他出了门。
苍巫介秉承着良好男友的品质,对着莯蓉的新衣夸赞道:“这身很好看。”
前些时候苍巫介拉莯蓉出门散步,莯蓉也是会在屋里倒腾一番才会跟着他出门,他已经习惯了。
莯蓉曾跟他说过,这叫出门约会的仪式感。
他虽不解,但想着她乐意便可。
只是她一天三套的换,出门脸色一次比一次差,当时实在让他费解,头目森然。
后而还是经得苍促点醒:“女子但凡换了新衣,你便只需夸赞其美即可。”
才渡过这道难关口。
他每次的赞语莯蓉都很受用,他想今时也是。
莯蓉再次听得苍巫介千篇一律、极其不走心的夸奖话,心忖他绝对是被猪油蒙了心,说起谎话来都不带脸红的。
想着她这身飙起来的肥肉,如此说话也算是难为他,便也没接话茬,只转移话题道:“剩下的菜怎么办啊?会不会浪费啊?”
也怪她,没事提的这什么破要求,可别浪费了粮食才好。
苍巫介拉着莯蓉走出无疆殿大门:“不会,放心吧,苍促会打理的。”
无疆殿之中,他豢养的大批兽灵个个张着嘴都等着吃饭尼,怎可能浪费。
只是最近要辛苦一下苍促了,这豢养兽灵的活计以前都是他在干,现在,落到了苍促的肩头上。
想必那些兽灵应该会很乐意这样的改变,苍巫介蓦然心想。
从前他曾将阿歙的饭食喂与那些兽灵,那次可是把它们弄得叫苦连天。它们似乎都很惧怕他。
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河道,踩石而上,苍巫介背起莯蓉:“这次换我了。”
莯蓉本来是很抗拒的,但当时一听苍巫介如此说,又想起从前二人奔赴那锡华池的情景,笑笑便趴在了苍巫介背上,任凭他将自己背起。
“你还记得那时候吗?其实那天,我很感动。”
莯蓉头枕在苍巫介后脖颈上,闻着他发丝清淡的香气,又忽而听得他提起前事,哧哧笑了起来。
苍巫介抖她,微憎:“你笑什么?”他如此真情流露,她这是什么回应?
侧头,莯蓉听着河道潺潺流水,汩汩之声,又瞧得两旁树木秀润,枝丫上尽是密匝匝细碎的绿叶。
伸手正要去折一枝,被苍巫介出声制止:“怎么还不长记性,可是还想变成猪?”
闻声,莯蓉手一顿,可算记起了她曾经便成猪的记忆。
不敢造次,她继续趴在苍巫介背上,百无聊奈。
似乎走了很久,久到前方的风景开始变化,莯蓉瞧得一片竹树层叠,蒙蒙茸茸。
过竹树林,四周开始逐渐变得平坦,一望无际,空旷得不真实。只模糊在不远处,似乎是这片土地的中心位置,有一高耸入云的树。
苍巫介徐徐走近,莯蓉瞧得这是一颗霜皮溜雨、黛色参天的古柏树。
将莯蓉放下,苍巫介指着树道:“走,咱们爬上去。”
莯蓉侧头:“啊?”你怕不是在逗我?
苍巫介搂过她,又像是抱孩子一般将她放在怀中:“把眼睛闭上。”
莯蓉下巴搁在他左肩头,嗯了一声,乖巧地把眼闭上。
蓦然一阵旋风除尘的霹雳起飞感传来,莯蓉额前的八子刘海被风吹得向两侧飞舞。
等风停了,她感觉到苍巫介靠在她耳畔,轻声道:“可以睁开眼了。”说话的热气正扑在她耳后根,惹她一阵激灵。
她睁眼,伸手扒拉了一下刘海,苍巫介正将她放下。
脚踩下,软软的,地间绿油油,如同一幅巨大的水彩画,像是美术生的随笔杰作。
“咩咩咩……”
什么声音?莯蓉遽然抬眸,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
“咩咩咩”的嗥叫声持续穿到莯蓉耳间,跌宕起伏。
她惊疑得咽了咽口水。
那一头头白花花,头上长角,低头吃着青草的动物……不正是羊吗?
莯蓉望着袅袅羊群,收回目光,指着它们,眨眼问着身旁的男人:“这是怎么回事?”
苍巫介很是欢喜的模样,语气中带有一股邀功的意味:“你不是说过,你想去天上放羊嘛?”
莯蓉:“……”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