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长老到时,祝茶茶已被打回了原形。又见莯蓉正欲下手夺取其神脉,她只得上前阻挡,结印施法将莯蓉挡开。
莯蓉惊疑结印术法的突如其来,正怔然,便见一女喂与祝茶茶一颗什么东西。顷刻间,祝茶茶回了人身。
那女着赭红衣,面娇艳,似曾相识。
莯蓉走上前,觇视一瞧,骇然,一把扯过女子,惊诧道:“阿里香,你怎在此?”
阿里香正将回神丹喂与祝茶茶呑下,突被莯蓉一扯,面目不由与她打了个对面。
见得莯蓉,她也惊疑不定,虽是多年未见,莯蓉面容成熟了不少,但她还是一眼瞧得,其便是当年妩萝渊之中的那位姑娘。
曾言助她一臂之力的姑娘。
“莯…姑娘?”瓮声瓮气,阿里香也觉此时见得莯蓉不可思议,“你怎么会在……”
转念一想,阿里香霎时明了,“你是鹿冥。”几乎是肯定的语气。
莯蓉点头。
阿里香一怔,深望莯蓉,欲言又止。
是时,远处传声:“里香,祝茶茶可还好?”人未到,声先落。
声散,一霎,来人落到了阿里香身后。莯蓉松开阿里香,抬眸望去,不出所料,来人为子酒。
五年了,他们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又或许,在莯蓉的记忆里,他们本就是此时这般淡漠的模样。所以她看不出来什么变化。
“祝茶茶无事。”阿里香极力掩饰着什么,欲仓皇而走,“子酒,上次栀子花开,这久好像晒干了,我忙着收,就先走了。”话音落,一晃没了影。
阿里香一走,没了遮挡,子酒才得见莯蓉。骤然见得莯蓉,他神情与阿里香同出一辙。
莯蓉犹望阿里香离去的方向,孤疑自语:“五年了,为何你们都在他身边,却唯独舍我。”她攒紧手,敛目收泪瞥子酒,又道,“好久不见,子酒。”
此刻败有余拿起衣物走上前来:“仙督,时候不早了,小心着凉。”
天红日沉,莯蓉点点头,拿过衣物正打算穿上。
忽一长鞭偷袭而来,她没防守,败有余瞧得,即可身挡,正中他左臂。
左臂血肉翻开,鲜血淋漓。
成不足冲上来,这回当真是怒急。他指向那手握长鞭的祝茶茶,大吓:“打不过便行这卑劣勾当,好个幽冥谷,好个东长老!”
莯蓉抿唇,见得败有余眉眼疼得蹙着,转身急速将衣物穿上,顷刻间手幻出虺玉伞,倾身直冲祝茶茶。
势如疾风。
祝茶茶惊惧,方才不过是一口闷气难消,没想到竟惹得莯蓉发狂。她拽住子酒叫不停:“子酒哥哥,子酒哥哥。”
子酒无奈,眼见莯蓉气势如虹,只得蓄法抵挡。
莯蓉不动如山,乜斜子酒一眼,虺玉伞旋转不止,子酒逐渐吃力。
“莯姑娘,果然今时不同往日。”额间开始冒出冷汗,子酒张嘴叹。
莯蓉冷笑,持伞,伞面璇开,一个俯冲,子酒扑倒在地,口吐血渍。
迤逦至祝茶茶身前,居高临下,莯蓉不多话,手擒其秀发,提起,使得其整个身子临空,两腿在空中扑棱,不住哀嚎:“冥王殿下,救救我。”
莯蓉用力,祝茶茶头发开始脱离,红彤彤的血液从她的头间顺流而下,流至脸颊。
瘆人悚然。
“鹿冥仙督,手下留情啊。”长空一声,一道紫黑身影落下。
原是那冥王苍巫介。
见冥王真身显现,成不足携败有余靠近莯蓉,只靠头问:“仙督,打不打得过?”
莯蓉讪笑,提拉手中秀发,一甩,人即扔在了苍巫介脚边。
人半个头都是脱离了皮肉的发丝,瞧着早已半死不活。
子酒悚然,起身,脚跟不稳,踉跄至苍巫介身边,将祝茶茶扶起。
祝茶茶头目森然,泪眸如雨,恶狠狠瞧着莯蓉:“我要杀了你。”满腔怒火付诸行动,她使力推开子酒,蓄起灵力就朝莯蓉杀去。
莯蓉不躲。
成不足携败有余离开些距离,怕影响到莯蓉发挥。
“看来,还真是不想活了。”莯蓉提唇叹,抬手,一道长光踅来,插入祝茶茶的身躯。
祝茶茶未来得及呓语呐喊,身躯便重重砸在离莯蓉不远的二里地上。
“如此,仙督可还满意?”苍巫介走来,将祝茶茶身子抱起,抬眸朝莯蓉笑,目光犀利得好像要穿透她,而又似没有看见她。
莯蓉见他目光,收了术法,浑身戾气一瞬消散,只觉万箭攒心。
“卑劣之徒,卑劣之地。”成不足轻扯莯蓉,“仙督,讲和一事,我看还是作罢的好。我这便将他们幽冥谷今日所为告知仙长。”
败有余止住伤口,忙摇头提醒:“此话回头再说,如今他人地界,勿要多言。”
成不足哑然闭嘴,莯蓉犹望苍巫介,四目相对,一颗心扳成了两半。
她走上前去:“苍巫介,五年了,我寻了你五年。如今相见,你便用这个神情面对我?”
苍巫介将祝茶茶递过给子酒,眸子冷然:“仙督寻我何事?”
“苍巫介,你这个王八蛋。”他的态度刺.激得莯蓉一声怒喝,她上前一步,苍巫介忙往后退。
觉此,她一下魇了,泪作雨无声划落,咽语,不可置信:“你在躲我?”
苍巫介作他言:“茶茶公主误伤仙督弟子,实属我教导不周之罪过,晚间幽冥殿设宴,一为三位使者接风洗尘,二为表达我之讲和诚意。万望仙督大人不计小人过。”
莯蓉深吸一口气,心抽成一团,泪痕满面,眼见苍巫介语毕摆手将子酒遣走,又将祝茶茶重新抱回怀中,心倏倏疼得紧。
她道:“她是你何人?”
苍巫介垂眸望了望怀中之人,不答反问:“不知此与仙督何干?”
莯蓉眼眸刺痛。
这五年来,她的心无时无刻不被一种深切的憎恨所支配着。她即难以摆脱这种憎恨所带来的束缚,又无法在它笼罩的阴影中生活下去。
唯余那过往的丝丝情爱牵引着她望前走,才得以偶尔喘息机会。
甚至在她误以为他已葬身于幽冥谷暴徒手中之时,便已想通了摆在自己面前的穷途末路。
可五年寻觅,五年无果,而今得见,却为这般结局。
让她如何接受?
莯蓉牙关打战,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有心脏在剧烈跳动着,让她知晓自己还在人世。
“仙督若无事,晚间再见。”苍巫介怀抱祝茶茶,冷眼剌了莯蓉一眼,便转身离去。
他一走,莯蓉在他逐渐消散的背影中,软了步子,蓦然嚎啕大哭。像离家无路的孩子。
成不足与败有余见此,均是一怔,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莯蓉这般模样。任是战伤、毒害,从未见她流过一滴血泪,而今,竟一连哭了两遭。
二人手足无措,实在是无从下手。
后而反是莯蓉踅来,一面泫然泣涕,一面替败有余整理伤口,哽着声叹:“我早已万伤不惧,此小小鞭子,何须你来挡。”
见她眉睫莹莹,手往自己伤处灌输灵力,败有余恍而谢:“谢过仙督。”
莯蓉:“该说谢字之人,是我。”
“三位贵客,客殿已收拾妥当,请随我来。”忽而一兽灵顿出。
三人面面觑彼此一眼,莯蓉点头:“望请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