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箫从小就有一个算不上疾病的身体症状,每当他身体脆弱的时候,就会沉入梦魇,做噩梦,梦到记忆深处,平时不敢回想封锁的很好的噩梦。
他的噩梦多来源于童年时的母亲,她时而温柔,时而歇斯底里,因为怀疑丈夫对婚姻不忠,背叛当初的爱情,因为对自己的样貌极度不自信,导致心理自卑。
她是个又自卑,又胆小的女人,就算怀疑自己丈夫出轨,也不敢质问一句,只会表面贤良的帮丈夫打好领带送他出门后,自己一个人躲在卧室偷偷哭泣,并且一遍遍问自己和丈夫长得极像的儿子,你觉得你爸爸还爱妈妈吗?
伏箫有一个说不上是幸福还是痛苦的童年,。
当父亲在家的时候,他母亲就会像电视里宠溺孩子的温柔妈妈一样,丝毫没有私底下的神经质,她会亲自烘烤甜的腻人的蛋糕,以供一家三口享受悠闲的下午茶。
当父亲因为医院有急症病人,匆忙赶去医院,或者晚上有饭局,决定晚回来的时候,白天温婉的母亲,就会抱着还小的伏箫,像念咒语一样,一遍遍问他,你父亲怎么还没回来?
当别的小孩写完了作业,一起结伴出去玩的时候,伏箫待在家里,安抚胡思『乱』想的母亲,他比周围的孩子明明都小,可是心理年龄却长了他们好几岁。
在爱情方面,如果太爱一个人,那就离死不远了。
这是伏箫母亲经常挂在嘴边的话,这话只对伏箫说过,因为听了不止一遍两遍,所以它就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中驻扎了下来。
伏箫父母认识于一场相亲,因为相貌普通,伏箫母亲并没有在伏志远的记忆力留下印象,但是伏箫母亲却对伏志远一见钟情,回去后久久难忘。
当时伏志远还是一个刚在医院工作两年的实习医生,而伏箫母亲是当时小有名气的富商之女,因为太喜欢伏志远,伏箫母亲忽视了自己的胆小,主动追求伏志远。
女追男隔层纱,更何况对方虽然长得不怎样,但是『性』格很好,丝毫没有富家女的骄傲自满,两人从确认关系到结婚总共也就用了半年。
婚后生活算得上美满,两夫妻把生活过的有滋有味,没多久就生下了伏箫。
伏志远的事业也是从这里开始走上坡路的,其中少不了老丈人的帮忙。
女人都是猜忌心很重的动物,尤其是对自己不自信,丈夫从孩子出生后,总是忙忙碌碌,在家时间越来越少的时候。
有时候你越是怀疑某件事的时候,凑巧,就会有很多证据指向你怀疑的点。
伏志远脱下的衣服上有香水味,是女人用的香水,很浓烈。
那是伏箫母亲第一次怀疑,并且跟伏志远提过,对此,伏志远的解释是,去医院的路上,碰到一个女『性』昏『迷』不醒,他对病人进行了急救。
这解释听起来很值得相信,但是已经埋下怀疑种子的女人哪有那么容易相信。
这件事表面上就这么揭过去了,但是伏志远的事业正值上升期,增天不是忙着医院的事,就是忙着出去应酬,在家的时间的确比之前缩短了很多。
伏箫母亲从小因为自己平凡的相貌,几次跟心仪对象告白都被拒绝,还被同学大声嘲笑挖苦,所以造成长大后『性』格越来越内向,胆子小,且不敢尝试新事物。
当初成功追到伏志远让她虽然重拾了点自信,但是这也让她把伏志远当成了对自己很重要的人,重要到不能想象他会跟她分开,只能一辈子携手老去。
男人在外面打拼,尤其是一天下来很累了,还要听到老婆语音不详的说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都会觉得无聊透顶。
所以当伏志远一次又一次表现出对话题不感兴趣,直接回到卧室睡死之后,伏箫已经长大到足够听清楚母亲讲话,并对此做出反应,伏箫的童年正式开始了随着母亲心情好坏痛苦并快乐了。
伏箫之所以会选择当医生,百分之百是因为总问他,自己长得是不是不好看,丑的不能见人毫无吸引力可言的母亲。
很小的时候,孩子还没有分辨美丑的能力,伏箫已经被重度抑郁的母亲带着分辨美丑。
那时候,他就坐在母亲腿上,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张厚厚的相册,那相册前一页是漂亮精致的美人,后一页则是鼻眼错位,五官像是被雕刻师喝醉酒后,刻刀胡『乱』雕出来的丑人。
自己懦弱,儿子还小,娘家只有父亲,没有可倾诉的母亲,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说心里话的闺中好友一个没有,丈夫晋升主任医师的关键时刻,根本无暇理会越来越敏感的妻子。
所有的出路被堵死,伏箫母亲去世的时候,静悄悄的服了安眠『药』睡死在了睡梦中。
伏箫还记得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叫母亲起来吃饭,结果推开了房门,一股不同寻常的凉气扑面而来,窗帘紧闭的房间幽暗无比,暗处好像潜伏着伺机而动的怪兽,随时准备扑出来咬他一口。
伏箫是恨伏志远的,不仅恨他耽于事业,对妻子的不寻常不重视,最终导致了悲剧的发生,更恨他在母亲去世三个月后,就带着赵婉回来。
如果说小时候他还恨赵婉恨不得她出门就被汽车撞死,那么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人心都是肉长的,赵婉不是那种电视剧里恶毒的后母,他早已经不再存着那种恶毒的念头。
但是就算心境早已转变,他还是没办法对赵婉和颜悦『色』,还有她和伏志远的女儿。
她们的存在就是在时刻提醒着他,她们有多幸福,他母亲当初死时有多凄凉,没人在身边,悄悄咽了气,肚子一人死在那间幽闭的卧室里。
沈汀不知道他为什么对叮叮这个态度,但她是一无所知的外人,不好说什么,只是把叮叮拉到了身后,走到病床边上,倒了杯茶递到伏箫面前,“要喝点水吗?”
伏箫不想喝水,大半葡萄糖挂完,他现在只想上厕所。
“你帮我按一下呼叫铃。”费力的翻了个身,伏箫脸『色』顿时一白,牵扯到伤口了。
沈汀以为他哪里不舒服,连忙去按铃,边问:“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伏箫对她摇摇头,希望等下来的是个男医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