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
对明彩来说,这是一个遥远的词。
虽然她也曾想过这一世待父母百年之后,离开这座繁华的京畿,逍遥天下。
只那一刻,于她而言太过遥远。
此时听慕容锦突然提及,不知为何,心似乎被牵扯了一下,仿若自己想去而无法达成,有些些遗憾。
不过,也只是些些而已。
“怎么?是不是还未离开,已开始想念?”
愕然的功夫,那道熟悉的声音响在身后,明彩下眼睑抖了抖。
“贤王殿下自恋的功夫臣女望尘莫及。”
“你口是心非的功夫我亦是望尘莫及。”
这人!
明彩转身,正贴近身后紧实的胸膛。
对上那道戏谑的眼神,明彩心虚的脸一红,“烦请殿下让开,我去等琴妃娘娘。”
“我们一起等。”手又一次被握住。
明彩翻个白眼,那人笑的更加开心。
走出两步,却是被拉着在石桌旁落座。
“刚刚要不要紧,有没有其他地方被伤着?”
慕容锦虽然还是想调.戏对方,在他离开的那会,他还是有些担心。
德妃……
她敢动他喜欢的人!
若不是知道她今日进宫,他特地来了,否则,不知她会被害成什么样子。
如此一想,他便觉得心一沉,偌大的京城,他无法保她安宁,这严兵把守的皇城,她还是那么容易被人计算。
即使不是她的错,可德妃的恶气只怕还未撤去。
而慕容博……
这笔账他要提前算了!
明彩摇了摇头,并不知这么短暂的时间,慕容锦做了一个怎样让朝野震动的决定。
伸手拿过石桌上的空杯,明彩自行斟满了一杯。
慕容锦眼神动了动。
“殿下先喝……”
“我不渴,谢谢。”
明彩嘴角一抽,那你盯着我倒水作甚?
温热的茶水入喉,直到喝了大半杯,对面那道声音才缓缓道:“你喝的是我的杯子。”
“噗……”明彩一口水当真喷了出来,慕容锦毫不嫌弃的给她擦了擦,“其实……与本王间接亲吻,你无须开心成这样。”
“你、你怎么不早说?”
“怎么?早说你会直接亲我不成?也是,我随时恭候……”慕容锦眨了眨眼。
“你!”明彩一噎,这才想起刚刚慕容锦是坐在对面,她以为他定然将自己杯子满上,然后空杯应该未动,此刻才知他是喝过没有加上。
而那杯未喝的茶水搁在他刚刚坐过的位置,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想到此中,明彩抽身而起,“慕容锦,为什么你每每如此,是不是笑话我让你很开心?”
对面男子清亮的眸光中一丝什么一晃而过,少顷,他伸出长臂,将一步之远的明彩拉到面前,不论她如何挣扎,最终她还是坐在了他的腿上。
明彩一脸怒意,自知每每与他二人相处,总是讨不了好处,此刻那股男子特有的清冽之气萦绕在鼻端,她仿若如坐针毡。
慕容锦却不给她逃窜的机会,见她虽坐在他的怀中,背部执拗的绷紧,脸也侧向了别处。
一声微微的轻叹,仿若初晴后的雾霾。
明彩心中像是什么崩裂开来……
“我与你说过,我喜欢你,唐明彩,我不知你为何据我于千里之外,可这并不妨碍我继续喜欢你,等你也如此喜欢我的一天,我想我们相互喜欢一定更加有趣……毕竟像本王这样人帅、潇洒又多金、且如此喜欢你的人真的不多了,这一日是必然的。”
明彩方才为前面那些话心中搅乱的如一道浆糊,又被后面两句呛的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
回头向他瞪去,见他眉眼含笑,潋滟晴方,仿若知道她定然会扭头看他,笑道:“无须瞪大眼睛求证,我所说都是认真的,每一言每一语。”
一手按向明彩头顶,轻轻揉了揉,心中似乎被什么填满。
慕容锦再次确认,他是真的喜欢面前这个人,虽然二人并未郎情妾意,可每每与她相见,身体总是渴望与她亲近,这个感觉总是骗不了人的。
“唔……”又一次实践,明彩后背被抵在石桌上,他的大手伸到中间,以免她被磕到。
他如此细心……
微一失神的功夫,口中已被他攻城略地,明彩脸上通红,却逃无可逃,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男子放大的眉眼,长睫低垂,闭目很认真的索取。
明彩本想再咬对方,不知为何没有忍心。想到他说他明日就走,长睫一动,香舌被对方轻轻含住吮吸,一点点,一滴滴,隐忍又霸道。
明彩耳后一烧,情不自禁嘤.咛一声,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直到双方都透不过气来,慕容锦才放开紧箍住的双手。
见怀中少女脸上酡红一片,耳根和脖子也烧的通红,忍不住心猿意马,又朝对方小小的耳垂咬去。
“慕容锦!”肩上被重重一捶,“你再这样,我大声喊了!流氓!”
明彩说着别过脸去。
却未见慕容锦唇边绽放的笑意,明媚的如同春花秋月。
她并未如此前那样抵触了。
甚好。
“你放开我,我去看看琴妃回来没!”明彩挣扎。
“那你亲我一下就放你!”慕容锦笑着讨价还价。
明彩知这人惯于放赖,蹙眉道:“你不放我便大叫!”
“你大叫我便亲你!”
“你!”
“我……”慕容锦一愣,明彩已伸长脖子在他唇上一碰,蜻蜓点水后,旋即弹起,“说到做到!否则再也不见你!”
慕容锦伸手摸了摸嘴巴上温柔的触感,虽然轻的如同鹅毛拂过,却是他这些时日来最大的收获。
一时不备中,怀中少女已起身飞奔离去,娇小的背影,如同背后有一只饿狼猛虎。
如果吓着吓着,她能投怀送抱,他不介意做一只饿狼猛虎。
慕容锦笑着起身。
九月的芳谢殿,依旧春意盎然。
来到前厅,琴妃果然未归。
芍药见明彩走近,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明彩做贼心虚,还未开口,身后一道冷冷的声音道:“我母妃回来没?”
转头看去,慕容锦已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神态,言行举止,清雅如仙,得体的皇家风范。
衣、冠、禽、兽!
明彩暗骂。
那人却像知她所想,眸光一扫,丢了个你再骂我就亲你的眼神。
明彩:“……”
哪里能踩死小人?
“估计父皇在那,她不定何时回来,你着人送唐小姐回府,母妃回来,就说本王安排的。”
“是!”
芍药下去安排,慕容锦走到明彩面前,“这宫中你也待不惯,等我回来再去看你。”
明彩不知自己有没有点头应是,直到跟着芍药出了芳谢殿,她才想起,她并未问他去哪里。
芍药将人一直送到唐府的马车边,染翠在马车边侯着,见明彩来了,打了鸡血般迎了上来。
“小姐可算出来了。”
染翠道。
芍药与她一笑,凑近明彩低声道:“贤王殿下此去山东,嘱托唐小姐若有事可找段世子和温大人。”
明彩一怔,芍药又笑:“王爷说早知小姐是这幅表情,他说你若想他,他会给你写信。”
芍药说着一福,转身离去。
会想他!
毛线!
明彩恨恨想着,也不知他去山东作甚!
这芍药?
怕也是慕容锦的人才是,否则后院中怎那么知趣的退开!
慕容锦,简直坏透了!
“小姐,怎么了?”见明彩一副咬牙切齿的表情又突然魂不守舍、又突然咬牙切齿,染翠及时发挥大丫鬟望闻问切的作用。
“没事,回府吧,母亲想是久等了。”
又忘了眼重重宫门,城阙上方吊角檐铃、鎏金彩瓦,青石的路面仿若走不到尽头。
前世今生,这里似乎从未变过……
如果有一个人,只是平常布衣,那些情话她或许更为欢喜。
可天家情浅,她的那些过往,注定在心里种下了一颗刺,越是走近这座宫门,便越发疼的厉害。
慕容锦眼里那些喜爱,她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懂罢了。
这个人,她不想再见了。
可若不见……会不会如他说的想念?
悠然一叹,明彩将这繁华大道、宫闱深深抛在身后……
永德十五年的秋天,真正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