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府中。
唐明珠头顶的伤口已结痂,只头皮遭创,头发还未全部长出,模样倒是不受影响。
小江氏送来了假发,可唐明珠心中有事,假发一直没有用上,只在紫云苑东首待着。
不过这日明彩进宫后不久,唐明雅突然来访,转了两圈,竟然发现两姐妹都不在府中。
来到西首,红玉正指挥洒扫的丫鬟将屋里脏衣清理出来,见唐明雅到此,忙迎上假意笑道:“二小姐来了,不过今日小姐不在,没人陪你了。”那日听了染翠说唐明雅对自己主子的无礼,不管她是不是府中之人,红玉对面前丰腴娇媚的二小姐毫无好感。
唐明雅媚眼扫过正屋,见染翠及两个三等丫鬟不在,蹙眉道:“她们二人去了哪里?”
她们二人?
红玉一听,知她以为二人一起外出了,道:“早上三小姐接了宫中明嫔的帖子,像是明嫔今日归宁,她们也去了。”这她们自然是说唐明珠与她丫鬟,若是知道自己小姐去了宫中,指不定她怎么酸。
红玉想想,并未细说。
“哦……去了外租家?”唐明雅眉头蹙起,伸手一指身后的绿荷,“你将早上我买的香满楼的点心给两位小姐分了。”
绿荷得令,让身后两个丫鬟将手中满满的食盒分给了东西两首。
红玉看着唐明雅离去的背影,好奇的自言自语道:“今日太阳从西边升出来了,二小姐主动与我们小姐示好,我不是看错了吧?”
走出紫云苑的唐明雅沿路秀眉不展。
身旁绿荷见此,问道:“小姐,缘何对她们那么好,那可是太子之前带您去的香满楼,那边钦点的御厨做的。”
唐明雅一顿,蹙眉道:“你懂什么!”
一手按着小腹,一边扭腰前行,唐明雅深深一吸,那日那位采花大盗给她服了不知什么药,倘若四十天没有解药,必然七孔流血而死,她如果在此之前没有将两姐妹带到他面前,她便等着死了。
她的荣华富贵、太子贵妾之梦,怎能如此便罢了?
前几日因着唐明珠伤口未愈,她并未来访,知那小蹄子性子,倘若知她丑态,定然给自己脸色看,这两日听说她好的差不多了才来,她们却又不在府中了。
唐明雅暗啐一声,这三人关系必须修复好了才能让那二人随自己出门,否则一切都是白搭。
正想着,前面一个青衣小厮急匆匆寻来,离近福道:“二小姐,快准备准备,太子的马车在后门左拐那边等着了。”
“太子!?”
总算想起姑奶奶来了。
唐明眼眉开眼笑,四处一看,快速塞了贯钱给那小厮,那小厮领了赏钱,舔着脸又道:“二小姐快,奴才在后门处给您守着。”
“诶……”唐明雅回头示意了眼绿荷,二人喜滋滋而去。
二人背影方消失,拐角后一道灰衣清隽身影从后而出,一旁声音道:“二少爷,您让小的给四小姐送的《草花纲目》,已送了过去,小的交到了她房中丫鬟红玉的手上了。”
唐兴泽点了点头,朝刚刚消失的背影看去,深邃的眸中看不出情绪,“你刚刚说二小姐在你前面去,给她们送了香满楼的点心?”
“是。”
唐兴泽又点了点头,香满楼的点心五两银子才半盒,贵的离谱,这二妹怎如此慷慨,可不见她此前如此大方。
只房中女儿家的私事,唐兴泽此时并未多想。
那小厮又道:“公子,三爷让您撰修水利方面的书籍,他一月后回来查看,咱们还是快去翰林院吧。”
闻言,唐兴泽微微一笑,似是想起了什么,率先出府。
再说这边,唐明珠一早接了江映月归宁的信,知她是想给她传出宫中的消息,一早便携着水仙来到江府。
不过今日赶的不巧,江映月之母、唐明珠的舅母染了寒疾,以防传染,几人并未进入正房,江映月也正是因此事归宁探母,不过江母无须她的侍奉,赶她去前厅喝茶,毕竟如今身份悬虚,哪有让娘娘伺候的道理。
江国公又被圣上留着谈些国事,唐明珠拜过舅父便被江映月拉着闲话家常。
吃过午饭之后,江映月收到一封信笺,她明媚一笑,与唐明珠道:“出个门,倒是惦记到我这里了。”
“表姐说的什么?”唐明珠将茶碗放下有些好奇。
江映月对着她意味深长一笑,“走,陪姐姐听曲子去。”
乔装出门,留了宫中伺候的一干人等在江府,二人来到了翠蔚楼。
九月秋风,一阵比一阵寒凉。
二人披着薄斗篷出门,到了翠蔚楼,红衣见两人摘了笠帽,露出两张倾城之颜,脸上一怔,却很快掩下了惊讶,笑着迎上道:“我说什么风,吹来了两位贵客。”
江映月一愣,转而问道:“怎么?肃王殿下没来?”
“……”红衣眉头一紧,“奴婢没接到信说殿下要来。”
江映月走进红纱摇曳、暖暖靡香的房中,四下看了一圈,笑道:“红衣,你若和本宫玩笑,就将你抓到宫里去,天天给太后唱曲。”
红衣一抿嘴,笑嗔道:“娘娘,您进宫了忘不了红衣是好,可奴婢没这福气给太后娘娘唱曲,殿下今日真没来。”
一旁唐明珠见此,才明白江映月收到的是慕容珮的信笺,不知为何有些局促,可见红衣样子,也像没有说谎。
三人面面相觑,此时,门外一个小厮匆匆而进,见了礼,与正中的江映月道:“小主,我们爷出宫遇到了太子殿下,正朝这边来了。”
“太子?”江映月和太子可并没什么交情,何况她与慕容珮私下要好,外人并不知道,倘若被太子知道,一经传开,成帝定然大怒,当即慌道:“来的翠蔚楼?”
小厮一福,“正是。”
红衣本就是慕容珮的的人,当即问道:“殿下可有交代什么?”
小厮抬头看了看,“见的匆忙,并未与小的多说,只让小的先来支应一声。”
江映月听到这,脑子一转,对小厮道:“我明白你们爷意思了,定是说我们与太子遇上不好,你且下去吧,我知道了,我们即刻离开。”
那小厮领命去了,江映月正拉着唐明珠准备出门,突然想起那封信笺,一笑道:“珠姐儿,还是我先回了,你和珮爷说下,若被太子看到我与他在一起,指不定明日宫中就有了闲话,你让他回头进宫给本宫敬茶。”说到最后,江映月自己也笑了起来,按身份,她是长辈,却不见得比慕容珮高。
唐明珠一摇头,“我陪表姐。”
“陪什么陪?难得出来一趟,我回去见过母亲,又要回宫,改日你一起来找我。皇上不会说什么的。”江映月莫测一笑,捏了捏唐明珠一贯的冰脸,“不是和你说了,你不会进宫了,搞不好,还要被成帝认作义女,还绷个脸做甚?”
唐明珠眸光中一丝无奈,似乎大表姐很喜欢当长辈的感觉。
二人又说了几句,唐明珠不好再坚持,见红衣送这位贵人出了门,兀自在房中坐下。
不一时,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两道男子声音夹着一道女音。
“奴婢还没来过这里呢,一定听听殿下方才介绍的那些曲子。”这娇嗲的声音,让唐明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是唐明雅的声音不假。
她怎么也在?
脑子刚转过来她怎么在门外,方想起她和太子的事,身子已经不由自主朝内间屏风后躲去。
刚刚站好,门外的三人已经进了门,红衣却并未在内。
“大哥好雅兴,这翠蔚楼听闻是南方雅士合资而建,本宫早有耳闻,却一直没有闲暇来此。”慕容方稍微中厚的声音传来。
“太子日理万机,不比愚兄闲人一个,改日有机会,定多带太子四处逛逛,只千万别告诉父皇,否则怪我带坏了太子。”
慕容珮异常谦恭,二人哈哈一笑。
又坐下看茶,不久红衣入内,四处一看,诧异的蹙了蹙眉,并未说什么,便按慕容方要求唱起了曲子。
低吟浅唱、靡靡之音入耳。
几首曲子后,慕容珮与红衣互给了个神色,红衣站起身,拿过身边茶水给几人添上道:“几位贵人,适才妈妈让奴婢下去一趟,奴婢去去就来,照顾不周,多有得罪。”
太子本微微蹙眉,然唐明雅刚上楼得了慕容珮知会,知红衣应是听了慕容珮吩咐,给她和太子独处机会,一只酥手轻轻放在太子放在膝上的手里,轻轻划着。果然慕容珮亦是起身道:“说起你们妈妈,他刚与本王说巴蜀那边来了几位贵客,本王随你去看看。”
又转身对太子道:“太子勿怪,愚兄去去就来,最迟两盏茶功夫。”
太子本来约唐明雅,便是一解相思之苦,此刻见软玉在旁,众人离去,正合他心意,当即道:“无妨,大哥只管忙自己的,本宫在此喝酒品茗,无须担心。”
出的门来,见红衣掩上房门,慕容珮方问:“刚刚进去你蹙眉作甚?看江唐两位小姐上了马车吗?”
红衣这才道:“爷,唐小姐没和娘娘一起走,刚还在里面呢,我就奇了,怎么一转身她便不见了。”
听此,慕容珮目光一寒,“她没走?”眸光一动,朝关上的房门看去,语气已有了一丝焦急,“方才你点的媚香重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