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走了之后,徽宗望着蔡京的背影,跟杨光华说,“老蔡当上宰相之后啊,积极性没什么说的,把朝政打理的也顺风顺水,我省了很多事,也轻松多了。可就是太过谨慎,鸡毛蒜皮的事也要来问,这样还是太麻烦。以后啊,这样办,我在早朝上明确宣布一下,宰相和其他大臣,凡是找皇上禀报事情的,一律先跟你说,由你根据事情的轻重缓急决定是否需要向我禀报,确实涉及到我说的那个皇位和江山社稷的大事,我就召见他们,并且由我做决定。只要不是这样的事,你呢,就代替我或者说直接就以我的名义,该下诏下诏,该安排安排,你就只管办,属于宰相权限范围的事呢,就放给蔡京去办。”
杨光华明白了,徽宗为了既能稳坐皇位,又能自由自在地搞自己的文学艺术,玩自己喜欢的骑马射箭踢球加美女,就干脆把权都放给他了。徽宗作出这样的决定,大大出乎杨光华的预料,这是十分意外、也令他想都不敢想的一种安排。他意识到,如此一来,自己在朝中的分量已经是铁定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尤其是打破了历朝历代以宰相、或者以丞相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惯例。但他是杨光华,他并不想揽权,也不想真正去要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和权势,他要的目标比这更高更重。因此,他暗自决定,把尽可能多、尽可能重的权力放给蔡京,只要能放的就放,自己只要把握好尺度和方向就行了。
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了两个敏感而重要的问题,便接着徽宗的话,问道,“皇上,凡是以朝廷和皇上您的名义下诏或者圣旨的,可都需要您签名盖印呀”。
徽宗想都没想,指着专门放置玉玺的地方,脱口而出,说道:“玉玺和我的手章都在这里,有需要盖印和手章的,只要不是那两方面的重大事项,你过来盖就是了。不用问我。有需要我签名的,你替我签就是,只是呢,你得练练,签名得像我写的才行”。
杨光华又说道:“皇上,您是不是想,要把这事在明儿早朝公开宣布?”
徽宗随口应道:“哦,对呀,我宣布一下,让大臣们都知道,给你清理一下路上绊脚的石头什么的。”
杨光华故意皱起眉头,慢条斯理地说:“皇上,臣有句跟您想法不太一致的话。”
徽宗一听,原本舒爽的心情,犹如平静的潭水掉进了一个水滴,激起了一小片水波。自打杨光华来到他跟前,一直都是对他百依百顺,不论何事,从未有过不愉快的反应,更没有提过不同看法。今天居然要说句不一致的话了。这让徽宗觉得有点突兀,也令他觉得惊奇,就耸了一下眉头,顺口说道:“说,你说,你心里有什么就只管说,我们之间没有需要藏着掖着的吧?”
杨光华就用轻柔的语调说道:“当然没有。我觉得,这事呢,可不用在早朝上说。除了宰相,其他人来拜见皇上,不是一直都先由我把关吗?以后还这样就是了,只是您得单独给宰相说一下。”
徽宗一听,原来杨光华那不一致的话就是这呀,心里的微澜也自然平静了,就说:“好,就这样办。”
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也是对杨光华来说十分重要、且终生不能忘记的日子。正是这一天,大宋的天下,由徽宗亲手交给了他;也正是从这一天起,他成了影子皇帝,成了不是皇帝的皇帝。当然,他十分清醒,他知道这个影子皇帝对恋权爱权、权力欲强的人来说是天赐好事,可稍不留神就会成了历史的真正影子。所以自己必须把握好分寸,掌握好火候,时时谨慎,事事小心,而绝不能因火烧得太旺反把自己烧死,成了那个历史的真正影子。
徽宗对杨光华交代完毕之后,就又轻轻的把那幅李煜的牧牛图拿了过来,仔细的展开,跟杨光华一笔一画的从用墨透视用光线条探讨了起来。杨光华看着那幅令徽宗痴迷的画作,自始至终心里都像撒满了辣椒面一样,火辣辣的疼。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有异样的表现,尤其不能让徽宗有特别的感觉,必须忍着,还要表现出崇拜着迷的样子,响应着徽宗的评价。一直到杨戬来叫吃午饭,徽宗才意犹未尽地把画仔细地收起来,两人的探讨才算结束。
次日早上散朝后,蔡京拿着拟好的诏书草稿来到了垂拱殿,跟杨光华点了点头,然后就直奔皇上的龙案,皇上也是刚刚坐下,一看蔡京又来了,就问:“你有什么事啊?”
蔡京说:“昨天老臣向您禀报过,处分那三个官员的问题,我拟了个诏书的草稿,请皇上审阅一下,如果觉得可以您签名盖章,我就可以下发了,然后就让吏部按诏书要求对这三人作出处分。”
徽宗不假思索就说:“这事朕已经跟光华说过了,你直接让他办就行。他全权代表朕。并且这类的事情,以后呢,不用朕签名,直接由光华盖章就行,当然必须有光华审核同意才行,你们不能擅作主张。越过杨光华,那就是越过朕,记住了没有?”
蔡京一听这话,差点就懵圈了。虽然嘴里说着“记住了,记住了”,并且连连点头,可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觉得,我是宰相啊,杨光华怎么横在皇上和我中间来了?皇上你可以信任杨光华,你也可以重用杨光华,可你不能把它凌驾于我的头上啊,这算怎么回事呢?但是君无戏言,皇上已经说过了,蔡京当然不能再有别的说法,更不能反驳。就拎起诏书草稿,折回到杨光华跟前来说,“杨大人,皇上让您审阅诏书草稿,您都听见了吧?”
杨光华就把凳子推到蔡京跟前,说:“啊宰相,我听见了。昨天,在你走了之后,皇上给我作了交代。以后呢,还请宰相多多担待,多多帮忙,多多理解,多多支持啊”。
蔡京一边极不情愿又很不自然地应着:“那是那是,一定一定。”一边就把诏书草稿递到了杨光华手上。
杨光华接过诏书草稿,眼光先向蔡京的脸上扫了一下,看到蔡京的脸色很不自然,明显是很不情愿且有些气恼,就先把诏书草稿放下,看着蔡京的眼睛,用十分诚恳的语调说:“宰相啊,皇上是放给了我一点权,这确实是我没想到的。君无戏言,皇上既然说了,我们做臣子的也不好回驳,更不能不接受,你说对不?不过你知道我的脾气和性格,皇上放给我的这个权利,大多都会由你行使。我们两个吧,都是皇上最喜欢、最信任、最倚重的大臣,都是为皇上、为朝廷、为国家做事的。目标都是一样的,就是把皇上的事、朝廷的事,国家的事办好,让皇上放心、大臣们服气,老百姓拥护,青史上留名。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不用担心我会抢你的权、夺你的势、盖过你的风头,这些都不会的,我不是那种人,我也不需要,我唯一的一点就是要支持你的工作,全力的支持,并且要尽可能的给你创造便利的,快捷的,高效的工作条件”。
听完了杨光华这一番话,正象一块悬在心尖上的巨石落了地,蔡京心里一下就亮堂了,眼前也是金光灿烂,脸色立马就换了一种欣慰愉快晴天丽日般的表情,“哗”地呼出一口气,说:“杨大人是皇上的御用秘书,您代表皇上处理一些朝政大事,这是理所当然的,我完全赞成,唯希望咱们配合默契,互相支持,互相关照,把皇上的事、朝廷的事办好。”
杨光华笑了笑说,“那是一定的,一定的。”
说罢,就把诏书草稿举在眼前,眨眼功夫看完了,对蔡京说:“这草稿起草的非常好,有你把关,什么都不成问题,我就替皇上盖章了。”
蔡京又特意笑了笑,谦逊的说:“您没有其他的指示和要求了?”
杨光华注意到,自从蔡京当上宰相,就没再以“您”称呼过自己,可眼下,又改回任宰相前的称呼了。杨光华就回了蔡京一个应付性的笑容,说:“这份诏书下去之后啊,就按诏书的内容,按计划去办吧,有什么事情需要请示皇上的,你只管给我说,该向皇上禀报的,我会向皇上禀报,不需要向皇上禀报的,咱们商量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