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宗上下左右前后,把那块寿山石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说:“这应该不是最好的吧?”
朱缅说,“皇上,容臣说实话,这是最差的。在苏州市场上,现在就连这最差的寿山石都买不到了。仅有的这四块被我们都买来了。寿山石,最好的就是田坑石。被称为石中之王。那石质啊,很是莹润,是半透明又或者是微微透明的,能隐隐约约看见里边有萝卜丝一般的细纹,偶尔间还能看到红色的格纹呢。除了这田坑石呢,还有水坑石,主要是在溪水之下,不知泡了多少万年才形成的。寿山石很有名的水晶冻石和冰冻石,就是水坑石的一种。当然了,还有山坑石等等很多品种呢。既然皇上喜欢,我们就是跑断了腿,累断了腰,也要搞到皇上心仪的寿山石。”
这时候,朱冲带人把那块红色太湖石擦好后,走过来说,“启禀皇上,那块红色太湖石,臣、臣已经擦好了。”
徽宗一听,立即转身,又回到了那块红色太湖石的跟前,躬着腰,贴近石头,先用右手指肚摸,又用掌心贴上缓缓地磨,再用两手一起磨,连摸加磨,好一阵子,才直起腰来,感叹道,“哎呀,这大自然可真是好神奇哪,一块石头,大自然就能把它雕琢成这样子。”
说着,又仔细地看那些孔洞,每一个孔洞,都是一个几何图形,是各种各样的造型。突然,徽宗往后退去。他看到这块巨型的太湖石两头往上翘起,仔细一看,右边翘起来的,很像龙首;再看左边,翘起来的,很像凤头。徽宗一边看着一边叹息,也许是看得着迷,两眼都不肯离开一分一秒。当看完这两个造型的时候,就回头看了看周围的人。
杨光华见徽宗回头,就问道:“皇上,您是不是觉得这块石头更有灵性啊?您看它的造型。”
徽宗说:“是啊,你们看,这不是龙凤呈祥的造型吗?
朱缅在一边接上说:“是啊是啊。皇上,这就说明皇上跟这块石头啊,有缘分;也说明,这块石头在他几万年的运化过程当中,一直就在等着皇上您来找它呢。”
杨光华接口说:“这就是帝王的魅力,这也是帝王的缘分。皇上跟这块石头有很深的缘分呀。”
徽宗还在用手摸着,他恨不得把每一个孔洞都摸遍。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可是还不想走。
杨光华就问他:“皇上,您累了吧?咱们吃饭去吧,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把它摆到后花园之后,你只要闲暇时间都可以去看嘛,那时候想怎么看都行啊,特别是把它立在庭院里的时候,他就活起来了,比这样看不更好吗?”
徽宗头也不回地说:“真的是看不够啊,我好像感觉到,它身上不光有灵气,还有热气暖气,暖呼呼的。朱缅,来,你来摸一下看。”
朱缅听皇上这样说,愣了一愣,赶紧凑上去,用手去摸皇上摸过的地方,徽宗觉着朱缅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就用自己的手,抓住朱缅的手,轻轻的放在他要朱缅摸的地方。一瞬间,朱缅似乎血液都沸腾了!皇上的手竟然抓着他的手!他知道,所有的大臣见皇上,都是远远的给皇上磕头。权位最高的,也得要作高揖,可是他竟然能够被皇上拉着手,是真正的拉着自己的手!他激动,感动,这种感觉无法形容无法言表。他其实根本还没摸到石头,就说,“是啊,皇上,是啊,是啊,这石头是有热气儿,温乎乎的呢,这是叫您摸了以后才有的吧,这是皇上的灵气啊。真是有灵气嘛!”
徽宗高兴地说:“好啊,朱缅,你懂朕呀,真正懂朕的,杨光华第一,现在来看你也是懂朕的嘛,最起码在欣赏鉴定奇石上,你懂朕。以后啊,这鉴定勘测奇石的任务,不管什么时候就都是你的了。光华你想着,啊?”
杨光华应道:“是。臣,记住了。咱们吃饭去吧,皇上。都过午饭时间了,饿着你,我们的心里难受啊。咱们可以下午不读书再来看嘛。”
杨戬也在一边帮腔,“是啊,是啊。吃饭去吧。”
徽宗叹了口气,说:“唉,好吧好吧,吃饭去,下午呀,该读书还读书,就先这样吧,抓紧让工部安排人,把这些石头先摆好,安放好。光华你注意,位置要选好。选好位置后,朕先去看一下,不行再调整。”
在徽宗查看和欣赏奇石的这段时间里,礼宾院大门外的大路上,人越聚越多。消息已经迅速传播开来,得到消息的人们纷纷向这边涌来。当皇上坐上御辇、走出礼宾院大门的时候,道路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了。杨光华一看这情形,就对紧跟在御辇旁边的张大山和郑刚说,“你们马上打开一条路,要快,不然越聚越多。”
张大山和郑刚,亲自带人从外围疏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打开了一条仅能通过御辇的通道。
杨光华又对朱缅和朱冲作了交代,要他们下午抓紧卸车,并要他们第二天上午,一起到垂拱殿,皇上要专门接见他们。然后才启动御辇回宫吃饭。
在街道上行进的时候,徽宗还特意打开御辇的窗户,露出头来向拥挤的人群挥手致意。结果招来了潮水一般的欢呼。徽宗对这种狂热的欢呼,很是受用。而结果是御林军和特种部队的士兵,只得再度拼命的往后推拥人群。短短半里地的一条街,正常不到一刻钟即可通过,可这回半个多时辰才走出来。
吃了午饭,皇上休息起床后,由杨光华和杨戬陪着,到御书房读书。
翰林侍讲已经等了一个时辰。这位翰林侍讲,是一个老学究,也是当时研究理学的权威。他对徽宗不按时前来听课,很是不满,因此黑着脸,半天也不开讲。
倒是徽宗却特别兴奋,乐呵呵的对老学究说:“老师啊,我看今天下午的课,就换一换课题吧,咱们就先不学孟子了吧?咱们今天下午,是不是专题研究园林艺术啊?这也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哪。”
翰林侍讲半天不说话,只嘟着脸看房顶,直到徽宗又问,“老师你看怎么样啊?”这才说,“您是皇上,您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可皇上也应该知道,读书上课的时候,你是学生,学生就该听老师的。老师认为该学的课程都是事先定好的,一国之君,重在说话算数,一言九鼎;而不该朝令夕改,一天三变主意,这不是圣明君王的做法。”
这一番话下来,徽宗的笑容消失了,本来嫩白的脸上腾起了暗红的云彩。按常规,杨光华送下皇上在这里读书,他就可以回到垂拱殿去处理事务,或者到皇城司办公。可现在一看皇上和老师的样子,他担心产生冲突,就不敢离开了,只好在这里观察情况,以备不测。
果然,徽宗坐下之后,闷了一会儿,突然说,“你回去吧,今天下午的课不上了。”
在侍讲嘟着嘴、郎当着脸、耸着肩膀走出御书房之后,徽宗对杨光华说:“光华呢,你告诉翰林大学士,明天起,朕的课不要再让这个人来了。如果他们翰林院没有人,那就不上了,每天下午啊,我们自己读书,再不就让翰林大学士亲自来讲。皇上身为一国之君,还需要他来教训?让他给我上的是知识课文化课,不是训导课教育课。”
徽宗说完,就嘟着嘴转身望着外面的天空,默默无语起来。杨戬赶忙递上热茶,说到:“就是,我看着也不像话,他以为他是谁呀,皇上让他在这里吃这碗饭,就好好吃呗,还想指点江山哪,小样!”
徽宗一听杨戬这话,头也不回的说道,“还轮不着你说什么,你懂什么?家伙都不全,还在这里瞎叽咕,一边去!”
杨戬吐了吐舌头,悄悄的到茶房去了。
杨光华站在徽宗旁边,轻声说道,“皇上,您是一国之君啊,不必跟一个老夫子一般见识。您的远见卓识,您的英明神武,岂能是他一个老学究能懂的?您是以国事为重,他只看到这一堂课,只看到这一个时辰。这就是国君和一个学究的天壤之别。今天中午的情形,不就很能说明问题吗?那热烈的情形,那壮观的程度,丝毫不亚于您巡幸京城的时候。说明什么呀?说明皇上您深受民众的爱戴,深受百姓的拥护啊。更说明皇上您执政卓有成绩,您治理下的国家富裕文明民众幸福国家富强啊。”
徽宗听杨光华说过这一番话,才觉得心里舒畅了些,转过身来说道:“就是,我也不想跟他生这气。不值得,我作为一国之君,要是跟这样一个教书先生一般见识,那我还怎么做得了这个大国之君呢?我还怎么能去当一个圣君明主,对吧?这课不上了,咱们就专题研究一下画院的事吧。画院呢,清明节之前就要正式启用了。启用之后怎么发挥好它的作用?我看这是个课题,你也考虑一下,咱们研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