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华一听徽宗话里有话。显然,他把市易务提举跟财经的利益交换,当成了一个筹码,似乎隐含着这样的意思:你看见了吗?你揭发的宰相跟市易务提举的事,我可是处理了,你该明白了吧?我可不会护短的。徽宗这是在跟杨光华讨价还价。杨光华装着无奈的样子,叹了口气说:“既然皇上和宰相都令臣说话,那臣就不揣冒昧说吧。刚才宰相说了,这画的都是鹤,是蓝天下的鹤,两只最大的仙鹤,飞翔在最高处最前面。这样的仙鹤是祥瑞呀,象征着吉祥如意嘛,也象征着吉祥富贵,所以臣以为,用简洁诗意的原则来说,就叫做‘瑞鹤图’便好。臣不会作画,只会欣赏,所以臣的意见不值得参考,不值得一提,皇上您看?”
徽宗这时候已经拍起掌来了,就说:“哎呀,我怎么就想不到啊,我都想了三天了,就没想到这么一个题目。光华给出的这个标题,多么简洁多么明快多么诗意呀,就叫这标题了。啊?”
蔡京也拍了两下巴掌,说:“到底是年轻才俊呀,脑子就是好使,哎呀,这题目起的太棒了,棒极了。”
徽宗看着眼前这一老一少两大金刚,甚是欣慰满意。他特别庆幸自己的眼光。有了这两大金刚,再加上掌管军队的高俅,他就可以对朝政高枕无忧,就可以放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这三大金刚把朝政的一切都料理得如此顺当、稳定、和谐,国家形势一派大好,江山稳定。尤其可喜的是,他们都能够快速准确深入的理解和领会自己的所思所想,能跟上自己的步伐,更能跟自己保持高度一致。
他曾经想过,一个人的一生,不论他是帝王还是平民,都有他得意的事情,也有不顺的事情或悲惨的事情。他自己登基后一年左右的时间里,就遇上了那么多令人烦恼、糟心、气愤的事。幸好一直有杨光华的陪伴和辅佐,到后来也是在杨光华的建议下,起用了蔡京和高俅,形成了辅佐他的铁三角、三大金刚。当然除了这三大金刚,还有杨震、梁师成、童贯、杨戬和朱缅,他们都是自己得力的干将,也都是能令自己信得过靠得住的重臣。有他们在,有他们为自己效力,自己就可以放心地、轻松地做舒服帝王、快乐帝王,进而成为一代英主、伟大英明帝王。
也正是有这种思想,他才对蔡京抢占郊区土地、跟市易务提举搞利益交换、不按规定提拔自己的人等问题不作追究,而是只蜻蜓点水般旁敲侧击一下了事。一则他认为对忠于自己的人,就得要多照顾点,不必凡事太较真,得饶人时且饶人;二则有好处,首先要想到这些最贴近自己的身边人,能给点好处尽量给,只有这样人家才能全心全意为你去奋斗、去努力,必要的时候才能为你贡献一切。
一瞬间,徽宗的思想开了小差。蔡京和杨光华,见徽宗微眯着双眼,手里的画笔似乎要掉下来的样子,便把手伸到画笔的下面,防止画笔掉在龙案上以后,溅起的墨汁会溅洒到徽宗的皇袍上。两人知道徽宗在想心事,都尽量屏住呼吸,只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
过了一会儿,徽宗似乎从遐想中回到了现实,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这题目取得这么好,让朕产生了无限的遐想,觉得这些仙鹤呀,画的不够精神,好像灵动性差了一点。”
蔡京说:“皇上,其实啊,以老臣看,已经很完美了,只是呢,这里,您看,”
蔡京把手指头指向画面的左下角,“这里的云层啊,再稍稍加厚一点点,并把这霞光点缀一下,能对这些仙鹤的翩翩飞舞起到一个烘托的作用;再就是近处的这两只仙鹤,它们的翅膀的末梢啊,是不是稍稍的再微微弯一点儿,好像仙鹤在腾飞的时候,整个翅膀看上去呢,是直挺挺的;可是翅膀的梢呢,往往都带了一点点弯曲,那是因为什么呢?那可能是为了规避风的阻力吧?”
徽宗的目光紧盯着蔡京的手指,等蔡京说完,略一沉思,说:“哎哟,蔡爱卿啊,你这眼光也太毒了吧?你看的这么细呀,啊?以后啊,朕还是要向你多学点。你最近有新作吗?”
蔡京说:“业余时间,老臣在家里倒是也画两笔,写几幅,画和书法都没有停。只是这诗词写的少了,确实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啊。”
徽宗就说,“你如果有新作,就太好了。朕在想,端午龙舟大赛和庙会的时候,来自全国各地、还有外邦外国的人一定很多。这些人呀,肯定有官员有百姓,更多的可能是商人。而商人呢追求风雅,他们有很多人虽然自己不会写、不会画,可是他们会看,他们能懂画懂书法,他们也喜欢。所以他们就喜欢买字画。买字画,有的呢,是自己挂,自己存自己收藏,有的自然是送人。两位爱卿,你们想一想,咱们能不能在这个期间,搞一个书画展呀?咱们有画院了,有地方有条件了嘛。”
杨光华马上就应道:“就是啊,皇上,臣也这么想过,特别是皇上,您从画院正式启用之后,定期去潜心作画,也写了不少字帖,你有那么多大作、佳作,是该展出一下。说不定啊,这么一展出会吸引很多画界的才子,就像画院启用一样,能进一步有力地推动一下全国的绘画和书法文化呢。”
蔡京接口说:“那是自然的、当然的、肯定的。只是呢,皇上,老臣没有几幅新作。老臣想,是不是把王院长的画,还有眼下一些青年绘画才俊的画作,征集一部分?以皇上您的画为核心,搞一个皇上亲民书画联展。”
徽宗一听,就使劲拍了一下巴掌,说,“哎呀,这个主意太妙了。亲民书画联展,太妙了,就这样定了!朕觉得咱们不但展览,咱们还可以卖嘛。蔡爱卿,你的扇面题字,不就卖过大价钱吗?只是,朕的水平不高,朕的这些画就不值钱,卖不出好价钱了。”
蔡京说:“皇上,扇面的事,让您见笑了。不过,您的画怎么可能卖不出好价钱呢?以前您的画是没卖过,只要卖,肯定会卖出高价的。”
杨光华也说:“皇上的画,肯定很抢手,光皇上那一个签名就......,”
说到这里,杨光华突然停下了。他本来想说“光那一个签名就是无价之宝”,可是话到嘴边,突然想起,要那样说,徽宗就会想:那一幅画值钱的就是那个签名了,画不值钱?徽宗对这画肯定不高兴。于是就转了一个角度说:“皇上,就您不论是画作,还是书法作品,上面的一个签名,就足以顶得上京城所有画作的价值。要再看您的画作和书法作品,特别是你这日臻成熟的瘦金体,岂能是一个价值连城可以涵盖的呢?简直是价值连天下了。”
真就像徽宗说的,这一老一少,一唱一和,把个徽宗给捧的心里热热的、酥酥的、痒痒的,快慰极了,舒爽极了。正说的高兴,杨戬突然叫道:“皇上,吃饭去吧?”
其实,杨戬看皇上在这里聊的热火朝天,意兴盎然,也不想打扰皇上,也怕惹得皇上不高兴甚至生气发火。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执政时间的推延,徽宗的脾气也渐渐地长,原来那个从来不发火、绝少着急生气的徽宗已经快要完全消失了,遇到非常特殊情况时,也开始发脾气了,有时也训人,虽然发火训人时的语气并不多么呛、也不是多么激烈,但习惯了他那种温和脾气的杨戬,就觉得变化蛮大蛮明显的。但杨戬瞬间权衡了一下,要是饿到皇上了,那他就是失职。若是失职,那可就是罪过了。所以两相比较,他宁可惹得皇上不高兴训斥自己一顿,也不能让皇上饿着,这才问了一声。所幸徽宗没有发火,而是说:“啊啊,好吧,吃饭去。这事就这样定了啊,画展,书展,就按蔡爱卿的建议,全名就叫端午 亲民书画联展。另外呢,按蔡爱卿的建议,把王晋卿的,米芾的,还有京城一些青年画家的作品,哦对了,我最近好像听说有两个青年画家,他们的水平都不低呀,好像是叫王希梦,另一个叫张什么来?”
杨光华接口道:“张择端,专门画城市风光和风土民情的。”
徽宗接着说:“啊对,张择端。可以专门问一下他们有没有佳作,鼓励青年画家嘛。”
徽宗确定了,端午龙舟大赛和庙会期间,要搞书画展,对东京乃至整个大宋书画界,都是一大喜讯。当然最最高兴的一定是王诜。正因为这样,杨光华下班之后没有回家,而是坐着马车就直奔王诜的老公主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