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得到麒麟的事儿,又迅速的四处传开去,很多人就想着通过向皇上进献祥瑞而升官发财。
河南府有个商人叫郑进财,听说当今皇上最喜欢背上长出灵芝草的蟾蜍,并且还听说,这蟾蜍和芝草都是祥瑞之物,若能长在一起,就能消除病灾或者延年益寿,所以在祥瑞中除了麒麟就是这种东西最为珍贵了。于是,他便找到河南知府李文慧,直接献上了一个脊背上生长灵芝草的蟾蜍。
李文慧一看,正是当今皇上最最喜欢的祥瑞,自然不敢怠慢,也不问出处,就赶紧派人送到了礼部。蔡攸知道,皇上做寿时,得到过一只背上长芝草的蟾蜍,一直期盼能再得到一只,凑成“好事成双”,便一刻不停,带着李文慧就直奔延福宫。
徽宗一看,除了颜色稍显黑点,跟上次那个基本一样,惊喜无比。就问蔡攸:“朕,想啥来啥,要啥来啥,朕想“好事成双”,就连这么珍贵稀罕的祥瑞之物都能帮朕圆梦,这说明什么呀?”
蔡攸作揖说道:“这说明皇上您的圣心通达四海,您的灵气高达九天啊,别说一般人,就算历代的帝王都没听说过,能得到一双这等珍贵稀奇的祥瑞之物,只有您才配有这福气灵气和运气呢!”
“好,有道理。”说着,徽宗就让张宁用一只金盆盛上清水,把这只背上长着芝草的蟾蜍放在里面,再把金盆放在御座跟前,又用手去轻轻逗弄一下,那蟾蜍竟然能吱吱哇哇叫着一蹦一跳,十分可爱。然后,就让杨光华拟诏书,李文慧连提三级为节度使,奖励敬献蟾蜍芝草的商人郑进财白银二百两。
此事自然又一次轰动朝野。可是,那只蟾蜍仅在水中养了三天就出了问题。
原来,谁都不知道这只蟾蜍之所以能够背上长芝草,是那个商人找人用布包棉絮缝在蟾蜍身上,将芝草插上,再将布上涂抹绿漆,肚子底下涂上黄漆。泡的时间一长,绿漆黄漆褪色脱落,布也因蟾蜍不停地蹦跳胀开了。起初,徽宗看到蟾蜍的背上裂开了,以为是蟾蜍又要生长芝草,还特别兴奋的让张宁和杨光华到跟前观看。可又隔了一天,这蟾蜍身上的布就全部撑开了。三人仔细一看,原来里面是棉絮。而金盆里的水也早已成了黑绿色。杨光华明白这是绿漆,但是却不说话。倒是张宁在一旁说:“皇上,这是一只真正的蟾蜍啊,他背上的灵芝草是插上的。”
徽宗顿时暴跳如雷,让张宁马上叫来蔡京。不等蔡京走到跟前,徽宗就吼道:“看看,看看!看看你们干的好事!看看你们搞的什么?唵?”
蔡京只见徽宗脸色铁青,两眼圆睁,双手攥拳,却不知为何,就颤声问道:“皇、皇上怎么了?”
徽宗愤愤地吼道:“你看!看!”
说着,一脚就将金盆踢翻了,而那只蟾蜍,也许是因为泡了漆的水太呛,已经死掉,金盆里的水撒了一地,一股臭味直冲鼻子,灵芝草和蟾蜍则各分东西躺在地上。
蔡京一看,结结巴巴的问,“这、这、这是咋回事啊?”
徽宗挥动拳头再次吼道:“你看不见?老眼昏花?可恶,太可恶!要严惩他们,竟敢欺骗朕!严惩!”
见徽宗只生气吼叫并不说原委,杨光华就指着地上的死蟾蜍芝草,把原委说了一遍。
蔡京看清了,也明白了事情真相,连连向徽宗作揖:“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是臣的错,臣糊涂、把关不严,臣一定遵旨严厉惩处那些混账东西。”
李文慧被提拔为节度使后,上上下下为他庆贺了足足三天。全家老少亲戚朋友都在为他高兴。李文慧自己,也规划了未来更大的发展。就在他规划设计建设节度使专署,并与属下商议建设新府邸的时候,却迎来了皇城司和大理寺的人,直接绑上就押走了。幸好,经调查,李文慧也属于受骗者,只以渎职罪被贬官并降十级,带着一家老小去了苏轼曾经待过的地方--海南澹州,在那潮湿闷热酷暑难耐的荒岛上,至死都没能回到家乡。而那献上假货骗得二百两银子的商人郑进财,自知骗局很快就会被拆穿,拿到银子后就想逃之夭夭,却因罪行败露太早,还没来得及跑远,就在河北境内被皇城司的侦探抓住,押回京城后,获判死刑,被砍了脑袋。
王采,是王甫做编修官时的同事。当时二人都是从八品官员。王甫很快就提拔成了校书郎,并且一下就提拔成了从六品,而别的教书郎都是从七品,王甫比别人高出二个品级。王采在去向王甫恭贺高升时,好奇地问王甫:“你跟别人一样都是校书郎,为何比别人高两级呢?”
王甫洋洋自得地说,“这你就问不着我了,你去问皇上吧?我这个校书郎啊,可是皇上亲批的。”
这王采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比王甫大八岁,做编修官比王甫早六年,在这个编修官的职位上,年年盼天天想,可就是想动也动不了,想升更升不动,苦恼至极。他也知道朝里有人好做官。虽然他也在朝廷,可是朝廷里的大官,他却认不得几个。他,由从九品到从八品两个品级,他熬了十多年。于是,听王甫说让他去找皇上,他就向王甫讨教经验。他心里清楚,王甫走出的这一步,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王甫用那双湖蓝色深邃的眼睛,诡秘狡黠地盯着他,说:“我只给你说一句话,皇上,你认识皇上吗?”
王采说:“认识啊。”
“那你见过吗?”
“见过。”
“你跟皇上打过交道吗?你最近的时候离皇上有多近?”
“哎呀,只是远远的望见过,最近的距离也得有十丈远吧。就是高俅娶亲,都去看热闹那回。”王采说。
王甫便说:“那你把距离拉得再近点。你不需要像本官那样,跟皇上拉个手、跟皇上头靠头,你只许跟皇上能够面对面,哪怕是皇上说上你这‘王采’的名字一次,恐怕你也就不是这个从八品啦。”
从此王采将这句话深深的记在了心里。他通过几年来的观察,他知道向皇上敬献古器皿、古鼎和各种宝物也好,现在又来的这事儿敬献祥瑞也好,应该都是接近皇上最好最便捷的途径。可惜他在家里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任何的宝物,就更不用说什么古器古鼎了。当他听说了敬献祥瑞提拔最快的消息,灵机一动:对,抓住这事,这是个绝佳机会。可是,敬献什么呢?什么都没得献呀。于是,他苦思冥想费尽心思想了一个办法。他找到也曾经是他同事的何志,把一个木匣交给他,说:“麻烦你,请你老父亲帮忙交给皇上吧,里面有密奏。”并悄悄的塞给了何志一两银子。这一两银子可是他全家一个多月的生活开销啊,是从吃喝穿用中挤出来的。
何志知道王采穷的可怜,也想帮他一把,就把木匣交给了父亲,并央求父亲一定奏明皇上。
何执中问清了是关于向皇上敬献祥瑞的事,就呈给了皇上。
徽宗打开一看,上面说:“臣王采家中,曾有天神降临,臣全家人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天神还笑着跟家里人打了招呼,并说跟当今大宋天子有过一面之缘。并跟臣说,还会再来。”
徽宗一看,自己的臣子家有天神降临,并且提到自己,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喜事吉祥事啊,可见上天诸神都关心牵挂朕呐。当即叫上杨光华,带着张宁就要到王采家里去亲自看一看。并说:“朕必须亲自跟天神见一面才行,不然,天神岂不会怪朕?”
杨光华觉得这个王采肯定是发了热病,要不就是出于某种目的瞎编一气。前面的蟾蜍案子就是前车之鉴。便对徽宗说:“皇上,王采所奏未知真假,皇上您天子龙体,岂能轻易到小小臣子破家小院去?以臣之见,还是让人先去打探一番再说。”
徽宗会见天神的心情急切,觉得杨光华有点小题大做。但又觉得杨光华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就问:“这天神的事,他也能编得出来?”
杨光华解释道:“既然天神到他家去过,必定留有痕迹,或按他在奏书中说的,天神还会降临他家。那么派人前往观察几天,便知虚实真假。若是真的,皇上再去不迟。”
“那,就如你所说的办吧。”徽宗这才恩准杨光华的请求。
杨光华便安排皇城寺和开封府派人,前往王采家中勘查并调查了解。这些人来到王采家之后,便将王采的小院封了起来,三天之后得出结论,王采所奏,纯属臆想。
徽宗接报后,当即怒火中烧,厉声喝道:“居然欺君!可恶!实属可恶!斩!”
本来,王采费尽心机琢磨,以为这天神来去无踪,就算自己慌报也露不出什么破绽,只要皇上相信,那自己就一定能够像王甫一样,借此机会得到提拔,甚至会超过王甫。不料却弄巧成拙,机关算尽,白搭上了一条性命。
杨光华看着这些情况,就想,王采之死,自然纯属于咎由自取。可是借敬献祥瑞,诡计得逞的也不少啊,一旦得逞他们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用说别的,最近的李文忠、当初的王甫、当年的朱缅父子不都是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