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徽宗退位、钦宗登基,杨光华的心态也在发生变化,行为和处事方式同样也在变化。
钦宗一登基,就向徽宗请求让杨光华辅佐自己,可徽宗坚决不同意,钦宗虽然无奈,可还是依了徽宗。当时朝中许多人都不太理解,为什么徽宗朝的那些大臣,除了蔡京退休、高俅继续留任,其他人都被解除了实职,只保留了虚衔,唯独这个杨光华,钦宗不但不解除他的实职,反而还要跟徽宗争着要他呢?
钦宗毕竟当了十年的太子,并且登基的时候,已经二十六岁。无论心智,还是处事,都已经成熟,只不过对朝政和国家大事并不了解,又是匆忙上台,没有实际历练过,能力不够,也找不到感觉。但他对于徽宗的所作所为,徽宗身边那些大臣,他还是了解的。特别是在耿南仲的帮助和指导下,悄悄的培养了一支自己的近卫队伍。这支队伍人员不多,不到百人。但是很精干,包括警卫、保卫、情报侦测、应急处置等方面人员。徽宗忙于玩乐享受,无暇顾及也不想过问太子的事,所以太子培养自己的势力也好,做任何事情也好,徽宗都不管不问,这也就给太子提供了一定的便利条件,因此钦宗在登基前,不但有了一支自己的精干队伍,并且对徽宗身边重臣的个人品德、工作能力、辅政水平、家庭状况、官声民望等方面情况,都有全面的了解。而杨光华在这些方面,不但没有瑕疵,而且近乎完美,所以早就对杨光华倍有好感;并且杨光华对他也一直非常尊重,逢年过节,杨光华都要悄悄的到太子府去走一走。说起来,皇帝的近臣不得跟太子接近,这是老规矩,但杨光华是太子的姑父,所以杨光华都是从这个角度接近太子;有时候太子也到杨光华的公主府看望,这样两人的交往和交流自然多了一些,彼此心照不宣,钦宗对杨光华的好感也就多了一成。
而杨光华通过与太子的接触和交流,对他的性格秉赋心理特征及处事方式,有了多方面的了解和综合考量。钦宗在性格上虽然大多方面跟徽宗不同甚至相反,但有一点相同,那就是性格的懦弱和遇到大事拿不定主意,这大概是基因的作用。
除了对钦宗的全面了解,杨光华还通过皇城司人员潜入金国朝廷和金军内部,对金国当今皇上吴乞买、东路军统帅斡离不和西路统帅完颜宗翰等关键人物的品行、能力和个性,甚至国家战略、作战方针、行为特点都有了深入了解和分析。
正是有了这种对钦宗和金国君臣的全面了解分析,杨光华作出了下一步自己的安排:整体策略就是随波逐流。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管徽宗跑到那里,只要他活着,金人是不会放过他的,因为金人除了虎狼之性,还有一点就是睚眦必报。所以徽宗被灭,是迟早的事。而钦宗呢,虽然在治国方面,可能会略强于他的老爹,但是在面对金国这样一个新生的、虎狼般的国家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的胜算。因此杨光华断定,不管钦宗多么努力,多么的期望把宋朝经营好,把被徽宗整烂了的这个摊子再收拾起来,在东有金国,北有西夏,强敌环伺,而自身又懦弱无能的情况下,钦宗要想真的有所作为,那比登天还难。因此杨光华给他们下了一个宋朝必亡的结论。
有了这样一种判断,杨光华被徽宗继续留在身边,心里就很是踏实。他并不担心会被新皇帝算计,他深知新皇帝不会算计自己,他尽可以紧紧跟在徽宗身边,看着帮着徽宗继续折腾;并且在处理事务上,凡事他都站在替徽宗着想的角度来说话做事。因此,不论徽宗,还是徽宗身边的人,无不认为,这天下还真的是无人能替代杨光华在徽宗心中的位置和分量,也无人能够像杨光华这样忠诚的跟随徽宗侍奉徽宗效忠徽宗。
因此一听徽宗让他们去准备出巡,杨光华就让蔡攸抓紧时间去组织内侍人员和保卫人员,要求他们一定要在三更天之前全部来到龙德宫门口集合。可是蔡攸走了不多会儿,刚过二更天,徽宗突然站起来说:“光华,不行,咱们马上走,必须马上走。我感觉不好,快走!”
杨光华说:“皇上,蔡攸去集合保卫和侍卫人员,还没回来呢。”
徽宗又问:“那,皇后皇妃和皇子、公主们,都到了吗?”杨光华便看了一眼张宁,张宁说:“到了,都到了,内侍啊,有原来在这里侍奉您的六位,就这些了。”
徽宗一听:“好,这就够了。走,去坐船,坐船顺水往东南最安全。”
杨光华只好要张宁在前边带路,他殿后,徽宗、皇后坐两乘小轿,皇妃和皇子、公主们,跟在后面,乘着夜色,慌慌张张地向东津门方向跑去。不多会儿,来到东津门,一行人跟着徽宗坐上了一艘商船。一上船,杨光华就塞给了船老大一锭银子。船老大就着船舱里的灯光一看,眼珠子差点鼓了出来,兴冲冲地问道:“喂,去哪里?”
杨光华反问:“你的船是去哪里的?”
船老大说:“我的船啊,两天之后可以到达南都。”
杨光华就问徽宗:“咱们直达南都啊?”
徽宗点点头,语气十分急促地说:“可,走吧走吧。越快越好。”
于是大船缓缓启动。正是冬天,水流不但缓慢,而且多处有薄冰,因此行进的速度缓慢。暗夜中,依稀可见纤夫们弓着身身躯拼力拉纤的剪影。大船已经缓缓驶离了京城,蔡攸和他所带的内侍和保卫人员都还没有赶到。杨光华坐在船头,靠着船老大,视线在纤夫们的剪影和漆黑的前方及满天眨巴眼睛的星星间转换,也不停的环顾着河面上的情况;耳朵却警觉地搜索着周围的一切信号。
船行了大约两刻钟、行进了不到二里路的时候,徽宗说,“光华呀,这船太慢了,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到南都啊?到了南都,离亳州还有多远呢?”
杨光华听到徽宗叫他,就已经急忙转过了身体,回道:“这大船的速度,应该还有三天的路程吧。”
徽宗一听,有点惊慌地说:“哎哟,这怎么得了?不行,快换,换,不能坐这船了,太慢了,太慢了。”
杨光华说:“在这个地方怎么换呀?这里前不靠村后不靠店,没得可换呀,要不,往前点看看有村镇的时候再换?”
徽宗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大船继续前行,大概又走了一个时辰,来到了一个小镇,徽宗说:“看那灯火,是个什么所在?看看能不能换?咱们换别的坐啊,看看能不能找到小轿子?那个应该比这大船要快吧?”
张宁嘟哝说:“这大晚上的,上哪里找轿子去?估计够呛。”
徽宗话里带了点火气,说:“哪里找哪里找,你不找轿子能自己跑你跟前?你去找嘛,快去找!坐这大船,简直是急死人了,这样三天能走一百里路吗?走不了,那还不被人......”
他想说“还不被人抓去?”,可他又怕被船老大听到,就只说到这里停下了。
只听船老大低声说:“这是一个大镇子,有码头,能靠岸停船的。”
杨光华便说,“好。张宁,带上三个人,快去镇上找两顶软轿来,不管大小。要快。船家,请先停下吧,靠岸,我们上岸了。”
船老大有些疑惑,心想,这才刚离开京城,咋就上岸了?就问:“掌柜的,这银子,找你多少啊?”
杨光华还没来得及回话,徽宗就抢着说道:“找什么找?快停船,上岸上岸。”
四十多号人便呼呼啦啦下了船。那船老大望着这伙慌慌张张的人,又看不清他们的面孔,再看看手上那一大锭银子,高兴得只想跳高。不多会儿,张宁就找来两顶二人抬小轿,说:“就找到这两个,都已经半夜了,找不到人呐。”
于是,徽宗和皇后,两人各坐一顶小轿,其他人步行跟着。皇妃皇子还有公主们,哪个受过这种洋罪?尤其是夜里步行,又是陌生的环境、乡村的小道,深一脚浅一脚,不时传来因磕绊而尖叫的声音。杨光华既要指挥众人,又要忽前忽后地照顾磕绊着的人,自己也跌倒了一次,也顾不上扑打衣服,就又赶到前面,生怕徽宗和皇后出什么事故。
这样的速度,令徽宗十分焦急。看着满天的星星和漆黑的前方,又加上轿夫走路晃悠得厉害,晃得他直想吐。他很怕会把自己给晃出来扔在了黑漆漆的乡村土路上了。又总觉得后面有人快要追赶上来,走了不到半里路,就说,“算了算了,不坐了,不坐了。换,换,再换别的。”
杨光华一边扶着徽宗下轿,一边问:“那,再换什么呢?”徽宗说,“就换一个更快的,越快越好,换什么我不管。只要快!”
杨光华就问张宁,“能不能找一只小点的,快点的小船?这大晚上的,马车看来是找不到,再去码头附近找找吧。”
幸好这时候离小镇码头还不远,张宁带人去找了一刻钟就找到了一只搬运砖瓦的小型货船。有两个撑船人,正在睡觉,被张宁叫了起来。徽宗和皇后皇妃和公主们,又挤上这只小船,而皇子和内侍们,由张宁带着在河岸上跟着小船往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