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气喘吁吁地跑到龙案前,钦宗向他打了个手势,等他喘息略定,说道:“交给你一个特别紧急任务。杨光华已经被处决,他原兼任皇城使,皇城使的角色非常特殊,整个皇城司,可以说都是杨光华的嫡系。怎么办呢?要在皇城司抓捕他们,很难办到。这样,朕让于欢马上去把郑刚和另两个副使叫到这里来,你先带人在门后埋伏好,进门后以朕拍龙案为信号,把他们三个抓捕起来。抓起来以后先把他们关在你们近卫营的禁闭室里,不许任何人接近他们,然后你带上朕的圣旨,带人到皇城司全面接管。中级以上人员全部先抓起来关押,中级以下的人员一律停职等待调查,经调查与杨光华没有直接关系、并且自身没有问题的,恢复工作;否则一律严惩严处。一般人员,现场反抗的一律抓起来;不反抗顺从的,暂时不要动,但是一律停止工作,也就是说皇城司要全面停摆,明白吗?”
李定国答道:“臣,明白。”接着转身就回去调兵。他的近卫营,虽然仅是一个近卫营,人员并不多,仅有不足六百人,但实力还是很可观的。最早在太子府的时候,太子府卫队的人数最多时也没有超过二百,因为太子组建自己的部队,这是犯大忌的,所以在耿南仲的指导下,严格控制了人数,但这支队伍的战斗力不弱。直到他登基以后,才迅速扩大,从御林军、殿帅府当中选拔了一批身强力壮、有武功且有点头脑的,并且特别经过多方考察是忠诚的,组成了这个近卫部队。
等于欢呵哧呵哧喘着粗气回到钦宗跟前,钦宗吩咐道:“你马上再跑一趟。你去叫皇城司常务副使郑刚和另外两个副使,你告诉他们,朕要召见他们,其他什么都不要说。朕登基以来,还没召见过他们,他们会很高兴的。让他们立即随你前来这里。”
于欢应着,又咬牙跑到了皇城司。他一进皇城司大门,就被郑刚的侍卫队长拦住了,“何许人也?来此地找谁?”
于欢递上玉牌,说:“我乃皇上大内副总管于欢,前来找郑刚大人,皇上有要事请他马上去。”
郑刚已经得到消息,杨光华因犯叛国罪被正法时,有人劫了法场。他本想再等一下后续消息,可是这后续的消息还没等到,于欢却到了。一听于欢说皇上召他,他的脑子立即就转了个几圈。他知道,在这个时候皇上召他,定然没有好事。谁都知道,他是杨光华一手培养起来的;也都知道,它是杨光华的铁哥们,标准的嫡系,也是杨光华的左右臂膀。那么杨光华被定了叛国罪,他认为这是钦宗清除异己的手段,且不说到底杨光华叛国是否属实,只要杨光华出问题,他郑刚就跑不了,拔出萝卜带出泥,这还用说吗?可他要是带领皇城司的弟兄们跟朝廷硬拼硬抗,恐怕也不是个办法,因为皇城司的人员都在外出差呢,总部平常就只留下最多百十号人,而在京城的精锐,全在皇上身边值守。仅凭现有的这八九十号人,如何能跟朝廷硬抗?那么这该怎么办?当于欢说出皇上召他的话之后,郑刚的脑子急速旋转,便对他的侍卫长使了个眼色说:“快给于大人上茶。于大人,你稍候,我到那边去安排一下,马上跟你去拜见皇上。”
于欢毕竟只是一个小太监,并且是钦宗登基后才跟着到朝廷来的,他当然想不到,郑刚要去干什么。他以为,皇上要召见谁,这是被召见者的天大荣耀,是祖坟冒出青烟的事情,当然会迫不及待地跟着自己去拜见皇上。可他没想到的是,郑刚一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他等了一刻钟,郑刚没回来,他就去问侍卫长,并对侍卫长说:“你快去看看,郑大人为什么还没忙完?皇上那里等着呢!”
侍卫长答应道:“好,于大人您再耐心等一下,我去看看,催一下郑大人,马上就回来。”
说罢,便快速离开了。侍卫长这一去,也是有去无回。于欢做梦都没想到,郑刚对几个高级军官交代好之后,带着两个副使和侍卫长,四个人骑上快马,就直奔金军大人营去了。因为他们有皇上专门发的玉牌,还有簪花锦袄这种特别通行证,任何人都不敢拦挡也不能拦挡。
李定国的人员已经在垂拱殿安排部署完毕,却不见于欢和郑刚等人的踪影,一直到就要下班时分,于欢才无精打采的回来,哭丧着脸说:“皇、皇上,小的去,告诉了郑刚,说您召见他;他、他说去安排一下就跟小的来宫见拜见您,可他竟跑了。”
钦宗一听,“砰”的一声,就站了起来,厉声质问道:“你说什么?他跑了?那两个副使呢?”
于欢说:“也、也也跑了。”
“那,还有谁跑了?”
“小的,小的,不知道还有谁。”
“快、快,李定国,你马上带人去包围皇城司,把所有皇城司的人员全部扣起来。”钦宗近乎声嘶力竭地说道。
可惜呀,他们行动晚了。等李定国带人来到皇城司,把皇城司围起来的时候,皇城司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了几个小衙役和打杂的人员。
那么,他们去了哪里呢?其实,除了郑刚等四人,其他人并没有到金军大营去。
原来,郑刚离开于欢后,立即找到皇城司长史,让他给在家的官兵传话说:“杨光华已被皇上斩首,马上就要全面清剿皇城司,郑大人请大家迅速离开京城,以避杀身之祸。”
就在于欢坐在郑刚的办公室喝着茶等候之际,皇城司的官兵们已经从大院侧门悄然离去了。至于各自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当李定国晚上来到后宫,向钦宗汇报皇城司的情况时,钦宗的脸色铁青,一句不吭。许久,才对一直低着头等他旨意的李定国说:“从现在起,朝廷和皇宫的警卫和保卫工作,就都由你的近卫营负责,同时,朕明天早朝就下旨,御林军、殿帅府全部归你指挥,你晋升为枢密副使、殿帅府、御林军指挥使,你责任十分重大,一定要不遗余力千方百计做好朕的、皇家的、朝廷的安全保卫。朕相信你定会不负朕望。”
钦宗没有埋怨、也没有责备李定国,因为他知道是自己的行动太慢了。可是再细细一想,关键是自己走错了一步棋,误解了杨光华,一步错步步错。倘若杨光华还活着,郑刚等人投靠了金国,那么,这事情就会变得更加复杂更加棘手。
钦宗的判断没错。郑刚和两个副使,还有他的侍卫长,的确是投奔金军大营而来。但他们却并非向金军投降,而是奔着杨光华来的。当郑刚得到杨光华被斩却被劫法场的紧急情报,又见于欢去请他去见皇上时,就已经判断:杨光华被金军救走了。来到金军大营门口,被卫兵拦下后,郑刚对卫兵解释说:“我等三人是杨光华大人的副手,这位是皇城司的侍卫长。我们前来投奔我们的杨光华太师,跟随杨大人。请予通报一下?”
执勤的卫兵进去之后,一会儿就回来了,杨光华没有出来,与卫兵一起出来的却完颜宗翰的长史,也就是现在的司令部参谋长。这位长史叫苏元中,也是汉人,原本在辽国朝廷做副宰相,辽国即将灭亡之际,他投靠了金军,被完颜宗翰看中,任命为自己的长史。苏元中哈哈大笑着走向郑刚,对着郑刚等四人行了个抱拳礼,说道,“郑刚郑大人,本官苏元中,奉完颜宗翰宰相兼元帅之命,特请各位到大营稍事休息,你们的杨太师正在休息,稍等就会过来。”
跟随郑刚前来的另三人,已经从郑刚的口中知道,杨光华被皇上定了叛国罪并判了斩立决,却又被金军劫了法场。得知此消息后,他们的心里开始打鼓。他们觉得自己是大宋人,无论如何不能背叛自己的国家。他们绝想不到,杨光华这么大的官、这么高的地位,怎么能背叛国家?怎么会成了叛国的卖国贼?
三人一边想着,已经跟着苏元中和郑刚进了大营,来到完颜宗翰的会客兼议事大厅。坐下之后,并没有看到什么元帅,还是苏元中坐在主位上,说:“我也是汉人,这一次是巧合,我想对你们郑重说明,你们的太师并没有背叛宋朝,是宋朝背叛了他。何以如此说呢?”
苏元中就把整个过程说了一下,最后说,“杨光华杨太师,现在已经再无回头之路,他在宋朝已经是被斩杀了的人,已经死了。是我们得到消息后,前去劫法场,救了杨太师。你们也做情报工作,那你们大概也知道,你们的朝廷里有我们的人,所以我们能够及时获知消息。同时,本官也代表粘罕宰相兼元帅大人,希望你们把你们皇城司的人都召集起来,不要再给那个宋朝去效力卖命啦,他们宋朝实际上已经消亡了,他们的皇帝还有那个太上皇的命,也不长了。我们想早上灭他,他就活不到中午;想晚上灭他,他活不过夜。让皇城司的弟兄们清醒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