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前后,军营的主帅府邸中,昭原淡然地坐在首位,李凯阳以及手下将领及参事列坐其次,秩序严明。
“今早传唤诸位过来,主要是想和大家商议两件事。”见众人都已经到齐,昭原轻敲了下桌面,开始了这次集体会议,这也是他第一次同时见到南疆军营的所有高层将领和参事。
“首先是关于昨日的军演···”昭原平静如湖面的目光扫视了在座将领参事一圈,直言说道,“除了李帅执鞭的惊雷营和云龙营之外,其他部队皆令朕颇感失望!尤其是被公推为昭国最强战力的神武营!”
众将皆是闻言凝眉,其中有羞愧难当的,亦有不以为然的,表情不一而足,各有其心思,但他们的反应都没有逃脱昭原的眼睛,而熟稔行为心理学的他也在第一时间对每个人有了初步的印象。
“负责督训神武营的将领何在?”昭原如是问道。
“臣在!”坐在第三第四排的两名精壮中年将领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恭敬地抱拳行礼。
“好。”昭原看了他们一眼,突然神色一冷,“督军不力,玩忽职守,从此刻起剥夺所有职权,逐出南疆军营!”
此话一出,不但那负责神武营的两名将领瞬间傻眼,在座其他人也是愕然地长大了嘴。
不过是一场军演而已,就是彻底办砸,也绝不至于遭受如此苛刻的惩罚,再者,陈影、吴天两位将领都是军中老人了,十余年的戎马生涯中血战无数,战功赫赫,昭原皇帝岂能因为这么一点芝麻小事就剥夺了两人的军衔职位。
难道是因为初到徐城,想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不成···
无视了义愤填膺的众将和欲言又止的李凯阳,昭原大手一挥,几名短打衬衫,面无表情的侍卫便从门外走了进来,欲要解下两人头盔上的红缨。
“滚开!”然而下一秒,粗犷魁梧的陈影突然极其凶厉地暴喝了一声,一脚踹向了一个抓向自己头盔的侍卫,大师境界的气势毫无掩饰地爆发了出来,大有碎山裂石之威。
那名侍卫却是不惊不惧,轻巧地避了开来,陡然散发出来的气息竟然远在陈影之上!
作为昭原和两位贵妃娘娘的随行侍卫,三品大师都只是最基本的要求,而眼前的陈影不过一个二品大师而已,根本不足以伤到他。
正欲出手将其擒下,脸色阴沉的昭原突然站起身来,摆手阻止了几名侍卫。
“大胆陈影,竟敢圣前行凶!还不赶紧跪下谢罪!”李凯阳惊得胡须摆动,忙是冲两人厉声斥道。
然而陈影、吴天两将却是桀骜不驯地梗着脖子,单手握紧剑柄,大有“威武不能屈”的意思。
“这就是朕的南疆军营啊···”昭原冷冷一笑,眼里已杀气密布。
“皇···”满头大汗的李凯阳顿时惶恐不已地想要说些什么,但话没出口,身边的昭原已经不见踪影。
“呃!”两声满是痛苦之意的闷哼声陡然响起,大厅中的其他人顿时扭头看向发出声音的陈影、吴天两人,却见他们竟被身形瘦削,儒雅俊美的昭原皇帝卡住了喉咙,如待宰之鸡一般地举在了半空中。
“佛都有火,真当朕仁慈可欺不成!”昭原的声音冰冷刺骨,如数九寒天的冷风,令在场众人都不由浑身一颤。
早听说昭原皇帝是宗师级别的绝强者,今日一看,果真不是传言!
“臣,臣不,不服!”吴天涨红的黝黑脸庞已经开始转青,眼里有对活命的渴望,但更多的还是不甘和愤怒。
他十五岁入伍,为昭国浴血奋战十七载,如今只是因为一件小事便万事转头空,任谁都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
“不服?不服就可以在朕面前放肆么?”昭原仍旧神色清冷,散发出来的凛冽杀意令李凯阳这样的千手人屠都有些心惊。
不消多久,浑身酸软,无力挣扎的两人已经眼珠暴起,显然是到了窒息濒死之境。
“求皇上饶他们一命!”就在众多将领臣参事都被昭原突如其来的凶狠吓得噤若寒蝉之时,重情重义的李凯阳已然是伏拜在地,声音恳切地央求道,“陈影、吴天胆敢冒犯龙颜,确实是罪不可恕,但他们二人戎马半生,为保卫昭国,抵御外敌做出了杰出贡献,望皇上念及他们的功劳,放他们一条生路!”
昭原扭头看了李凯阳一眼,摇头冷哼了一声,终究是大手一松,将两人甩了出去,嘭的一声撞到了大厅的梁柱之上。
“朕就给李帅一个面子,饶你们一命。”昭原冷冷说了一句,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陈影,吴天吐了口血,憋屈却再不敢放肆地跪在了地上。
“你们觉得朕是小题大做,故意给你们下马威看?”抿了口茶水,昭原突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问道。
“臣等不敢!”摄于昭原强大的武力,众将再不敢有所唐突。
昭原蓦地笑了笑,“在尔等看来,军演或许就是一场敷衍朕的表演,但在朕看来,军演就是整个军营的战力体现!你们都是久战沙场的老将了,知道真正的战场远比这种扮家家的军演游戏残酷,但是,如果连这种玩闹性质的军演都打不出阵型配合,打不出昂扬士气,你拿什么保证他们能在将来的战场上不惧生死,浴血奋战?”
众人眼神波动,皆是生出了一丝后悔的情绪,后悔不该如何轻慢这次军演。
“三军可夺其气,将军可夺心,将士的锐气非一朝一夕可以凝练出来,而军演尚且如此,况乎平时?”昭原沉声说道。
众人更是惭愧。
“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鸷鸟之疾,至于毁折者,节也。是故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势如弩,节如发机,诸位皆善战之人,当能明白朕的意思!”昭原认真说道。
“臣等愧然!”众将皆被昭原的用兵之道所折服,亦诚心谢罪!
昭原皇帝说得很对,军演之时尚且势不能盈,真正交战之时,又何来势满如弩?
陈影,吴天两人也是羞愧不已,不由颓然地低下了头。
功不抵过,他们身担重任却缺乏一个将军应有的作风和态度,此失职之罪,当有此报。
“你们既有失职之过,又有以下犯上之罪,若是寻常官员,朕必斩之!但念及你们的赫赫功劳和李帅的求情,朕便从轻发落!从今日起,你们的所有军功全部清零,回到士卒之中担任十人小队的队长,以后是否可以重回这个位子,就看你们各自的努力了。”见到已经起到敲打作用,两人也都诚心悔改,昭原便不再像刚才那般残酷无情。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昭原一开始便没有将两人逐出军营的打算,只是敲山震虎而已。
原本哀莫大于心死的陈影、吴天两人忙是感激涕零地连连拜谢,很是紧张的李凯阳也不由松了口气。
“第二件事,”昭原转过话题,“朕倒是想知道,南疆军营索要三成夏国盟礼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昭原这个有些莫名诡谲的问题令刚刚才舒缓下来的气氛再次紧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