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大少爷最近都跟哪些人来往?”王氏绷着一张脸问。
歆竹很聪明,她知道要如何说才能既表了衷心又不惹大少奶奶生气,就说这些天跟着王氏寸步不离,没发觉大少爷的异动。
“从此你替我多盯着他些,去了哪儿见了些什么人都告诉我。”王氏也是气糊涂了,歆竹长得漂亮,曾是她最不放心的人,现在却派她去查自己的相公。
“是。”歆竹只得答应了,又将何婆子的事情告知给了王氏,出主意道,“奶奶不是嫌这面妆镜不好看吗?现下让奴婢做了这件好事,三姑娘定肯将镜子给了咱们。”
王氏点头应允了,歆竹差了个小丫头去买药,下午准备亲自送到漓雨苑。刚出了院门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在唤她,一回头就见大少爷站在隐蔽的巷子里朝她招手。
歆竹心里有几分激动,原本就想着若是能做大少爷房里的人,那比跟在王氏身边要强十倍。再生个一儿半女的,就更加是半个主子的身份。
浅移了步子走过去,眼角眉梢带着风情,“大少爷找我什么事?”
穆念远自从昨日做了混账事,心里头一直忐忑不安着,生怕那个不懂事的丫头告发他,那样岂不是没了脸面?眼下即使有最美的风景在眼前也是没心思看的,只道,“我给你些银子,你去疏通了看门的婆子,将一些蔬菜瓜果、合着药膏都送进去。倒不用说是我送的,就说是大奶奶送的。还有,这件事不准别人知道,若是大奶奶知晓了,小心你的皮!”
穆念远虽长得文秀,一副好面皮,阴狠起来也是很毒辣的。歆竹不敢多想,唯唯应诺。等大少爷走了,才喘了口气,不知这又是什么缘故,难不成还背得里为大奶奶做好事?虽想不通,事情还是要做的,且做得合情合理非常顺畅。
将退烧药也递了过去,只道,“大奶奶仁慈,不忍见着三姑娘受苦,便差我送些菜来。”
栖月很奇怪,就明问了歆竹道,“大少奶奶可有什么话说?”
“我们奶奶也没有别的话,前些日子碎了面镜子,其它的都不合心意,倒是三姑娘妆台上那面跟奶奶原来的那个相似。大奶奶说还想用之前的,问三姑娘能不能换着用用。”
栖月回到房中,让人给青鹊熬了药,又将一些新鲜瓜果、烤好的熟肉端给穆念雪,一并将歆竹的意思说了。
穆念雪屋里的东西都是沈氏的嫁妆,还有些更好的存在库里,样样都是极精美的,连市面上都不见得买得到的那种。单单是为了面镜子,就送来这么多东西,不像是大少奶奶拘俭的性格,这里头应该有其他名堂。
陆芸湘已经蹲坐在案前大吃海吃了,自从关了禁闭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栖月却还在一旁等着回话,“姑娘要是舍不得,奴婢这就让人退了这些东西。”
陆芸湘听说要退,嘟嚷着满是油的小嘴,“啊,还退啊?”
穆念雪怜爱地摸了摸芸湘,“不退,你尽兴吃吧,不过一面镜子而已。”
她心里清楚,这些东西定不是大少奶奶送来的,而是大少爷的手笔,因为心里有愧疚才过意不去。
转瞬便是武试的日子,姑丈一家迁到了京城。在西郊买了家院落,奴婢、仆从也都置办好了才回穆府。这也是陆辄昘的意思,行军打仗的人性格粗犷,定不喜欢寄居在人家的宅院里,况且陆辄昘本人对老太太并不看好。先前姑太太还是女儿家时,老太太十分不同意将女儿嫁给一个小小的总兵头子。二人闹得差点私奔,还是太老爷放行。
如今姑丈已任命为五品提督,算起来还是一份要职。老太太早已没了怀恨女婿的心。且陆老爷为人正直,自从娶了姑太太,房中不留一姬一妾。至此陆芸湘才落得个天真淘气的性格,也是远亲近邻常常称道的。
到了穆府,正逢穆二老爷的沐休日,穆三老爷也在,一家人极其热闹地接待了姑太太一家。老太太便发了话让人收出东苑来,让女儿、女婿住下。
姑太太赶忙说已经备了宅院,况且是住长期的,也就不麻烦了。老太太只得作罢。桌席上陆老爷因不见穆念雪,就问,“三姑娘怎么不来一同吃饭?”
姑太太也觉得不对劲,女儿陆芸湘又低着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老太太便道,“犯了错,正关禁闭呢。你们也不是急着走,过几天总能看到的。”
“不知犯了什么错?”明明知道是人家的家事,这位姑丈依旧毫无避讳地问,嗓门也大,震得穆念秋肩膀一缩。
“因荃儿毁坏了花草,雪儿打了他一顿。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穆二老爷有些烦心,却不好顶撞母亲。
“雪丫头既是长女,又是嫡女,教育小辈也是应该的。”陆老爷直话直说,十分干脆,还想叫老太太放人,不过被姑太太瞪了一眼才止住话头。
说着话有小厮进来禀报说陆宇枫武试已经进了围场。
姑丈道了声“好”,又问穆二老爷,“这次参加武试的有多少人,可都是皇上钦点的?”
穆二老爷在朝中自然知道的比妹夫多,就将听闻到的说了出来,“这次武试的确是皇上钦点的人,凡官家中有祖上行军或是志向习武的都在名列之中。共有百名多人参加,家居京城的就有二十多位,我听说的就有领军将军之子田蒙与田毅,还有公孙大人的儿子公孙贺、沛国公的孙子刘锦。”
姑丈端起酒盏禁不住一番思量,这些人都是些高官大臣的儿子,这样一来不知还有没有陆宇枫的位子。穆二老爷宽慰道,“这次武试考量关键是个人实力,绝对是公平竞争。枫儿胆识过人,想来过关是没问题的。”
姑丈放下了心,吞了口酒又问,“听说主考官是谁了吗?”
“原定的是一品大将军与一名文官大人,后面又被陛下改成了骁骑参领军与护军统领。”
“骁骑参领军可是莫展离?”陆老爷手抚着下巴上一圈圈蜷曲的胡须,若有所思。他在苏州做总兵头子的时候就听说过莫展离的威名,小小年纪就能带兵打仗,发出的命令无人不服无人不听,虽说比自己的官职都大,还是有几分佩服的。
“是啊,也不知是何人的意见,一品大将军是多么威风的人,只怕这样一来对骁骑参领军不满。”穆二老爷深思着,心中有几分叹息。
“那也是别人家的事,咱们无需管那么多,喝酒便好。”陆老爷豪爽地举过酒杯,其它的事已经放下了。
到了傍晚,宫中打点过的太监前来报道,“恭贺陆将军,令郞马射二回六矢,连中七发,步射九矢共中六发。举石一百斤,拉弓十成力。皇上亲临现场,嘉以表功。只等着明日笔试了。”
太监说完就巴望着提督大人给赏银,这位姑丈却是不懂规矩一样只是摆着笑脸,手都不动作一下。幸好穆二老爷在旁边,替妹夫赏了银子给了报喜的太监。
太监打着恭,鄙夷了一下面前的粗人,只对穆二老爷道,“这次赢得最好成绩的便是公孙大人之子公孙贺,其次便是姓殷的一位少年,几乎是满发满中,不过他却是自动弃了比重这一项,不然第一名可就是他了。”
围在一旁的人很是惊奇,就问这是为何?
“咱家也不知,这位殷公子可是引起了皇上的主意,圣上问他何意,他只说不屑与莽夫为伍。圣上差点就龙颜大怒,还好旁人解说殷公子与参领军之子田蒙闹了矛盾,田蒙见殷公子长得瘦弱就侮辱他像个娘们,定举不起那块百斤重的石头。因此殷公子就放弃了这一项。”
太监去后,姑丈很是不解,就问穆二老爷为何要给赏银。
穆二老爷叹息了一声,就说这是为官之道。若是别人他还不肯解说,幸好是妹夫,就将官场上的为人处事略略说了个大概。不说还好,说了这位姑丈免不了要给穆二老爷摆起脸色,袖子一甩胡子一翘道,“哼,这不是贪赃枉法吗?我这一生虽未做过伟大的事,却不想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谁说要昧了自己的良心?大家在官场上都是为皇上效劳、为百姓做事,自然是清廉的好。只是眼下官官护道已成了种形式,你若是不打理,难道白白丢了官帽不成?”穆二老爷解说不通,姑丈已经出了书房。
与姑太太一起将女儿给接回去了,马车里姑丈犹自怒火冲天,红着个脸面犹如喝醉了酒一般。姑太太最是了解自己丈夫的为人,就问怎么回事。
姑丈一口气将与穆二老爷辩论的事情说了,自认为自己有道理,往日里倒是错看了妹兄。姑太太也不好说谁对谁错,这么多年夫婿没有加功进爵就是亏在这身直板的脾气,她无怨无悔跟了他,也是因为欣赏他的直率。不管如何,他们一家人都将一起走下去。
姑太太没说什么,只是靠在姑丈的肩上,两手相握,陆老爷的脾气瞬时就消了下去。陆芸湘靠在母亲怀里假寐,半眯着一只眼睛,心道娘亲与父亲真是恩爱啊。自己若是也能嫁个一生相依的人,该多好。
第二日笔试结束,穆府便收到一封来自田府的邀请函,理论上是说要为两个儿子庆功,实际上是要为他们挑选婚配之人。不止穆府发送了邀请函,京城里大半的宗亲贵族都在邀请之列。
邀请函上还写得相当清楚,穆家三姑娘务必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