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瑜或多或少知道此刻霍岑寂火气有些大,但最是莫测男人心,唐瑜也的确不知道霍岑寂这火气是由何而来。
于是唐瑜朝着小侍官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们先退出去。
他是知道的,那道浅得不能再浅的伤口足以说明一时半会霍岑寂对他下不了手。
但若是别人,这也说不准。
好巧不巧,这一幕偏偏就被霍岑寂看见了。
于是下一秒,唐瑜就听见稳重成熟的摄政王阴阳怪气的对他说:
“陛下难道担心臣会为难几个侍官?”
那话像是从霍岑寂唇齿之间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一样,再加上霍岑寂那不善的眼神,唐瑜很有理由怀疑如果他点头承认,下一秒就会被狠狠地撕下一块肉来。
于是唐瑜犹豫片刻,摇了摇头。
霍岑寂脸色阴冷,刚刚唐瑜犹豫的神色已全被他看在眼中。
呵…
他扭过头,盯着那两个侍官低哑出声:
“还不快滚!”
两个侍官透过摄政王身后看到陛下对他们闭目点头,心沉了沉,终究还是听唐瑜的意思退了出去。
“陛下现在可放心了?”
冷不丁的声音忽然响起,唐瑜睁开眼睛却并未看霍岑寂。
霍岑寂没有听见唐瑜的声音也不恼,而是一反常态的轻笑一声提起毫不相关的事情来——
“陛下可知你亲手提拔的左右丞相都已经向我投诚?”
“又可知多少人盼着臣坐您的位子?”
“那陛下说——”
“臣如今该怎么办呢?”
霍岑寂一口一个陛下,但是话语中却没有丝毫的恭敬之意,倒像是逗弄毫无还手之力的小猫小狗一般,悠闲自在又恶意满满。
诚如他话中明晃晃的恶意,霍岑寂这么说就是想看到小皇帝露出慌乱害怕的情绪来。
夺走小皇帝耗尽千辛万苦才坐稳的皇位,应该是对他最大的打击吧?
毕竟唐瑜只在意这个,对于别的东西,唐瑜一向弃如敝履。
他小心翼翼捧出来的真心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霍岑寂磨着牙意味不明的又笑了一声,笑得唐瑜有些毛骨悚然。
于是他耐心的等着唐瑜的反应,但偏偏——
床榻上的白色人影忽的咳嗽起来,随着身体不由自主的前倾后仰,唐瑜被衬得身形越发单薄,甚至单薄的……有些碍眼了。
唐瑜伸出雪白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掩住下半张脸,眉眼倦怠,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
霍岑寂见状皱起眉来,心里不仅没有丝毫喜悦之情,反而……隐隐有些后悔。
他是不是刺激得狠了?
毕竟唐瑜的身体已经糟糕成那个样子了……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霍岑寂就将其压了下去。
他冷冷的在心里提醒自己——
“唐瑜可不需要你的怜悯。”
“咳咳……咳……”
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接连不断,霍岑寂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到了唐瑜的床边。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唐瑜宛若病竹一般的身体,最后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轻抚上了唐瑜的背。
隔着一层薄薄的中衣,霍岑寂一下又一下替唐瑜顺着气。
而在这重复的过程中,霍岑寂脑中却只有一个想法——
“唐瑜……怎么变得这么瘦?”
待到唐瑜的呼吸逐渐变得顺畅,霍岑寂这才慢慢的移开了手,不知道是不是唐瑜的错觉,他似乎觉得霍岑寂还有几分……
意犹未尽?
唐瑜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刚刚转移注意力这一招还是不错,至少一时半会霍岑寂都不会问他那些致命问题了。
但唐瑜高兴得还是太早了。
霍岑寂也的确打算不再问,不过回想起刚刚手中触到的感觉,他垂下眼眸问起了别的:
“陛下就是这么糟蹋臣曾经精心养着的身体?”
明明唐瑜曾经被他养得面色红润,已经见好,甚至放纵下的欢愉都能多来一次,哪里……哪里像如今这副样子?
霍岑寂浅皱着眉,眼中更多的是不信。
他不信唐瑜身体能糟糕到如此地步。
唐瑜也没办法,按照世界剧情走向,他这副身体变成这样再正常不过。
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唐瑜只好撇过头沉默的装傻。
而在霍岑寂眼里,这显然就是对他负隅顽抗。
于是他收敛起脸上的表情,眼中凝结出一点寒意,笃定的下定结论:
“原来陛下不能人事果然是真的。”
“因此,那本敬事房录里才什么都没写。原来不是陛下你不想,而是你有心无力,对吗?”
说到后面的时候,霍岑寂早已面色如墨。
他甚至都没有再对唐瑜称“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