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岑寂皱了皱眉,感觉自己胸口上像是压着重物,几乎压得他不能呼吸。
于是他下意识想要推开压在他身上的重物,但是下一秒他的手却忽然顿了顿。
那一丝微妙的怪异和熟悉感让霍岑寂缓慢睁开眼低下头朝着自己身前看去,于是入目便是一个黑乎乎的脑袋,那人凌乱的墨发在这种时候依旧如同光滑的绸缎一段,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抚摸。
但是霍岑寂忍住了这种冲动,而是蹙着眉心开始回想他为什么会在小皇帝的床榻上。
直到胸口部位传开一丝疼痛感,霍岑寂才意识到他们依旧保持着这种尴尬的姿势。
于是霍岑寂沉默了片刻,冷嗖嗖的开口道:
“起来!”
耳边冷不丁响起声音,唐瑜被吓得一激灵,嘴里的东西都顾不上了,而是茫然的睁开眼睛循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随着眼前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唐瑜心道——
“完了。”
试问醒来就看着已经清醒过来的霍岑寂他该如何冷静的应对?
如果唐瑜没记错的话,他还做出了一些过分的行为?
唐瑜下意识的低头朝那里看去,果然不出他所料——
早已经比原先大了许多。
唐瑜:“……”
完了。
霍岑寂没有错过唐瑜脸上的表情,但他大概也意识到这样的场面对如今的他们而言有些不合适,因此刻意的避开了唐瑜的视线,想要拢一拢自己身前的衣衫。
可是摸了半天,却发现他身上根本不着一物。
周遭的气压忽的低了下去,唐瑜福灵心至的抓起身边被压得皱巴巴的白色中衣递了过去。
霍岑寂盯着唐瑜看了几秒,随后才慢吞吞的接过了唐瑜手上的衣服随意的套在身上。
他犹豫片刻才说出一个“你”字,唐瑜就连忙解释道:
“不是孤干的……”是你自己脱的。
但是清醒后的霍岑寂眼神实在有些吓人,唐瑜才说完半句就不得不将后半句咽了下去。
算了,就当是他脱的吧。
可是让唐瑜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霍岑寂竟然开口简短的说了三个字:
“我知道。”
刚刚就想起来了。
他昨夜是如何忍着情欲到了唐瑜的寝宫,又是如何破窗而入钻进了唐瑜的被窝;
他也记得,昨夜他是如何威逼利诱让唐瑜不得不做那种事情。
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甚至都怀疑昨晚自己是不是顺水推舟才做出了那些事情来,但是事已至此,霍岑寂也只能干巴巴的说一句——
“我知道。”
但是除此之外,什么都不会存在。
他不会因为一晚的意外就对唐瑜手下留情,更不会答应唐瑜任何的条件。
因为——
那只是个意外。
可是即便是这样,想起昨晚那些朦胧的画面,霍岑寂终究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于是他身侧的手攥紧了又松开,随后才低低的问道:
“昨晚……为什么看我的脸?”
是想看看我如今的面容有多丑陋骇人,还是为他心里的那一点愧疚?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唐瑜吻过他脸上的疤痕后,那里似乎在隐隐发烫,就像是在赤裸裸的提醒他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一样。
为什么……那些吻会透露出几分爱怜呢?
就好像爱人怜惜的动作一般,轻柔又疼惜。
那一定是他的错觉。
霍岑寂冷冰冰的在心里如实告诉自己,可是话已经问出去,他心里难免会有一分期待。
“孤……孤不知。”
唐瑜撇开头,白皙的脖颈上赫然出现了一些暧昧的痕迹。
他的话语清清淡淡的,同样也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来。
霍岑寂轻轻的笑了一下,那笑怎么看都带着几分嘲讽,随后他也垂眸疏离的说:
“看来是臣想多了。”
唐瑜似乎从来都不会对自己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即便是发生了昨晚那样的意外,唐瑜也是如此。
霍岑寂说不上来是失望还是其他,只是掀开被子,面容冷淡的背对着唐瑜。
那些被压得皱巴巴的衣衫勉强还能穿上,霍岑寂谈不上嫌弃,只想尽快穿上衣服离开这里。
既然唐瑜不想看到他,他又何必在这里碍眼呢?
霍岑寂眼眸泛着冷光,但下一秒衣裳擦过胸口的刺痛感却让他的表情有些失控。
昨晚……真是荒唐……
霍岑寂闭上眼叹了口气。
他表情又冷上了几分,正准备推开门出去,就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
“喂!这个时辰陛下该醒了!我们要进去送膳食!”
“不行,你们不能进去。”死士冷酷无情的拒绝了小侍官的要求。
虽然他们已经在此僵持了一夜,但是……王爷还没出来呢。
他当然不能放这些人进去。
但是很明显,小侍官显然以为这些人是故意刁难他们的!
说得再过分一点,他们就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于是他对着同伴使了使眼神,示意同伴拖住这人,随后就小跑着想要推门而入。
死士本想拦着,但是一人忽然抱住了他的大腿,让他进退不能。
他自然不能对皇帝身边的这些人动手,但是王爷又在里面……
死士一本正经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片刻的慌张。
不行!
电光火石之间,霍岑寂听着门口的动静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件事不能让旁人知晓,若是传了出去,定会闹得沸沸扬扬的……
霍岑寂很明白他们这段关系有多见不得光,不仅是因为唐瑜身为帝王之尊,更因为他们之间复杂的联系。
霍岑寂看了两眼屋内,最后不得不将目光停留在了昨晚破窗而进的地方。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于是他朝着窗户走去,不过忽然伸出来的一只手却拦住了他。
霍岑寂盯着唐瑜那宛若伞骨的手腕,眯着眼压低声音说:
“难不成陛下不在乎您的名声了?”
唐瑜没说话,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霍岑寂抿着嘴角,想要推开那只手。
但不知道唐瑜哪儿来的力气,直接揽住他的腰身将他扯到了床榻上,随后又拉过柔软的锦被将他盖了个严严实实。
霍岑寂本来想动的,但是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只好安静下来——
“陛下!陛下!您还好吗?”
今天他们都没进来送早膳!
陛下应该饿坏了吧?
小侍官眼中带着浓浓的担忧,仿佛唐瑜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唐瑜半坐着身子,堆叠的锦被彻底掩住了霍岑寂的身形,因此小侍官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关切的盯着唐瑜。
唐瑜勾起嘴角轻轻一笑,摇了摇头淡淡的说:
“没什么的。”
“只是——”
“孤想吃点东西……”
“奴这就为陛下准备!”小侍官连忙点了点头,忙不连迭的跑了出去。
不过此时的他万万没想到——
陛下的床榻上竟然还藏着一个人。
*
“好了。”唐瑜掀开被子一角,对着躺在被子里面的人说。
但不知道是不是捂在被子里温度比外面高,此时的霍岑寂脸上增添了几分绯红,若是细看,还能看见霍岑寂的额头沁出小小的汗珠。
唐瑜也有些奇怪,于是纳罕的问:“热着了吗?”
霍岑寂没说话,只是意味不明的看了唐瑜一眼。
此时他们大腿紧贴在一起,薄薄的衣衫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阻挡的作用,反倒是叫人勾起了一些不该想起的回忆。
过了片刻,霍岑寂才从被子中抽身离开,坐在床沿边阴阳怪气道:
“热不热臣不知,臣只知道陛下力气还不小。”
居然能一只手将他扯到床榻上来,看来他还是真的低估了唐瑜的体力。
这么一想,他们以前简直是可笑。
他心疼唐瑜的身子,因此不少回都是他主动,就是担心唐瑜累着了。
那时唐瑜不仅什么都没解释,甚至还得寸进尺的贴在他耳边说:
“摄政王……全靠你了。”
他居然还真的信了!
想起那些过往,霍岑寂现在脸上的表情十分不好看。
一旁的唐瑜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心里还没琢磨出个名堂来,身体就先发出了抗议。
只见一阵眩晕感袭来,唐瑜勉强靠在了身后的软枕上小口小口的喘着气。
但这似乎还没完,心悸伴随着眼前逐渐模糊,唐瑜只能揪住了背对着他的霍岑寂的衣裳,轻轻的扯了扯——
‘你……看看我啊。’
他命休矣!
这该死的破身体!
结果还没扯两下,唐瑜就眼前发黑,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霍岑寂能感觉到唐瑜似乎在扯着他的衣衫,那力道有些轻,说不清是挽留还是别的。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转身。
在他看来,无非又是唐瑜玩的小把戏。
他不会蠢到每一回都上当。
随着被轻扯着的衣角逐渐没了动静,霍岑寂也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但走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用余光往后瞥了一眼,直到看清唐瑜半死不活的靠在软枕上,霍岑寂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刹那间声音也显得有些急促——
“唐瑜!”
*
“究竟如何了?”
明黄的寝宫那袭墨色的人影显得格外挺拔,霍岑寂负手而立,慢慢的转过身来盯着柳自青。
刚刚唐瑜突然昏迷过去,他没有办法,只好将让死士去请柳自青过来。
不过因此,他正好和唐瑜身边的小侍官撞了个正着。
那端着膳食的小侍官看见他后肉眼可见的变得慌张起来,不过很快又强撑着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冷冷的扫了一眼,还未说话,那小侍官就急匆匆的放下了托盘,慌慌张张的往内殿跑。
结果那小侍官自然也就看见了唐瑜昏迷不醒的躺在床榻上。
随后那小侍官脸上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神情激动的伸出手指着他,也不管身份有别了,嘴唇颤颤的说:
“原来……原来,不让我们进来侍奉陛下,是因为……因为你们想谋害陛下!”
霍岑寂:“……”
“打晕他,十七。”
霍岑寂没有心情跟一个小侍官说这么多。
此刻柳自青一手搭在唐瑜的脉搏上大气都不敢出,说实话他还记得昨晚上那些莽汉对摄政王干了什么。
但是为什么一大清早的,摄政王竟然在小皇帝的寝宫啊?
他们不是说为殿下准备了“软香暖玉”的吗?
他不敢想也不敢问,只能在这里乖乖诊脉。
不过越诊,柳自青的脸色越怪异。
霍岑寂瞧见柳自青一副愣住了的模样,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许多,又低低的问了一句:
“可是情况不怎么好?”
“额……殿下,陛下这是身体体虚,再加上没有及时用膳,这才昏了过去。”柳自青斟酌着语气小心翼翼的说出了结果。
“体虚?”
“正是。”柳自青只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汗流浃背了。
对,就是体虚。
到这个时候了,柳自青还是不愿意往摄政王身上想,只好拐弯抹角的问道:
“陛下……陛下昨夜可是幸了谁?”
“还望殿下提醒陛下一声,现在还是暂时克制一些……”
如今小皇帝的身体不能纵欲太过。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柳自青亲眼瞧着殿下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就好像他说的人不是陛下而是殿下一样。
害,这怎么可能呢?
柳自青连忙制止住了自己不像话的想法。
摄政王和小皇帝那可是水火不容,怎么可能……是那种关系呢?
柳自青及时收声,将小皇帝的手塞回被子中后不经意间抬头看了霍岑寂一眼。
不看还好,这一看可就不得了了。
摄政王的颈边……似乎有些红痕?
红痕?红痕!!
柳自青整个人都僵住了。
“行,去吩咐人准备些清粥小菜吧。”霍岑寂一副心思都放在唐瑜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属下苍白的脸色,轻声说完之后就示意柳自青先退出去。
“……是。”柳自青动作僵硬的抬腿离开。
但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他心里还是难以置信——
这不可能啊,这绝对不可能!
但是心里却有隐隐约约觉得这一切过于巧合了,殿下怎么会一大早就出现在小皇帝的寝宫?
这总不可能是路过吧?
而且若是他没有瞧错的话,那小皇帝身上不也有……那些暧昧红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