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达赖王年纪大了,她的位置坐得稳了,如今再见顾长安,好不感慨,可以说她前半生如泥土,别人不会多瞅她一眼,后半生的荣耀全是顾长安给的。
她带来了好些补品,全是草原的宝贝,甚至还拉来了几只奶牛,现栓在府门口,她拉过顾长安的手仔细瞅她那指甲,一个半月牙也没看,就说:“多喝点牛奶,您怎么这么让人不放心。”
顾长安笑着一一应承了下来,戴岳瞅着稀奇,这么久除了跟皇太后说话还是第一次见她笑,也不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很开心的笑,就是没精神。
达赖王妃左瞅瞅,右看看,问:“元旦呢?怎么没见这姑娘。”元旦是顾长安的贴身大丫头,一直跟在她身边,顾长安第二次回塞北时还跟在她身边,她那时说要给她寻个草原儿郎她还羞红了脸跑了。
顾长安垂下头,瞅着那被子上绣的牡丹花,低声说:“没了。”
达赖王妃一愣,七巧赶忙说早饭好了,王妃一起吃点吧。达赖王妃瞅着顾长安垂下的嘴角,明白自己问错了话,赶紧说一起吃点。
顾长安安慰的握了握她手,说:“你不要在意,人都会有离别的。”
达赖王妃知道她在安慰她,她张嘴想问,那您难过吗?终是没有问出来。顾长安被七巧扶着下了地要去洗漱,戴岳上前抱起她往洗漱室走,她看着院外景致,看那来来往往的侍从,看燕子盘旋、斜檐高楼,拐进洗漱室的瞬间,她把头悄悄埋在了戴岳脖子上,她难过,难过得要命,戴岳只觉得脖子上一片温热,他僵硬地拍了拍她的背,僵硬地哄道:“不哭。”
他抱着她坐在窗边的贵妃榻上,窗外还是阴天,有些发青,戴岳拍着她背,想起小时候妹妹哭他也是这么哄着,只不过妹妹是放声大哭,闹得人耳朵疼,而顾长安,你不仔细听,都听不到她吸气的声音,可他胸前的衣服却是湿了一片。
他低头只看到她浅褐色的头顶,他把她头发拢起来扎在脑后,能看到她细白脖子上支起的骨头,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拂了上去,像撸猫一样,他没问,她也没解释,俩人就这么各自难过着。
过了几天,顾长安就大好了,穿得贵气逼人在城里乱逛,她最爱听那贯口相声,天天去那待着,听完相声就顺着城西市场往回走,经常会拎一份红糖饼,剩下的时候就拎那乱七八糟的杂碎小吃,七巧跟在她身后,满街的巷子里乱窜,胭脂水粉,锦布衣裳,买了一堆。
城中百姓见她来了都笑呵呵的,能不笑吗,财神爷来了,有那早些年认识她的百姓还上来跟她聊天、扯家常,戴岳怎么瞅她也不像是能聊家常的人,可这城中百姓见她都是笑盈盈的打招呼。
他寻思自己这么多年才攒下人缘怎么就要赶不上顾长安了呢,后来一打听才知道,顾长安在城中开了学堂和武馆,免费教,这人收买人心着实有一套。
天气越来越冷了,戴岳想乎邪王怕是等不住了,这关键的一仗怕是要打了,他没等来乎邪王动的消息,却等来了江北洪水和齐王管辖地百姓叛乱的消息,农民秋收后起义还真是挺准的,现在是顾长安要回去了,她管的地方发了洪水。
如今只有三个异姓王且有管辖地,一个齐王,一个永王,还有个江北王,永王这几年求仙问道,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在老山里扑腾,也不娶妻也不成家,活得跟个神仙似的。齐王平庸无大能,每天吃吃喝喝,看着王府里姑娘们跳跳舞,唱唱曲,所以百姓叛乱的消息传来时他蒙了。
他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赶紧报了皇上,说大侄子啊,这不怪我,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啊。
你坐在这个位置,不知道就代表是一种过错,不作为比贪污更可怕,顾青临当时就怒了,说到现在你都不知道,还来问我怎么办,我怎么办?我撸你的封号!
是皇太后拦了下来,朝中传消息来塞北,让顾长安赶紧回来,顾长安看着那信对驿丞说,“晓得了,明日动身。”驿丞喏了一声带着一路风霜退了出去。
顾长安叫来仇九,门外有两队骑兵在等着,她要再去一趟游牧部落,把事情交代妥当,七巧搁这俩人身后喊着午饭,午饭还没吃呢,也没见人回头。
七巧搁那跺脚,“整天这个狗脾气,不吃饭看谁饿!”戴岳刚安排完工作回府就见七巧搁那嘀嘀咕咕,问了问。
顾长安明天要走了?七巧嘀咕完跟戴岳说,“将军,我得回姑娘府里安排了,这明天动身,什么也没收拾呢,时间实在紧张。”
戴岳有些恍惚点了点头,叫了两个亲兵送她回府,这天晚上,已经深夜了,顾长安也没回来,直到天空泛着鱼肚白时,一队人才急匆匆进了城,守城小兵揉着眼睛寻思,这当官的都不睡觉吗。
要问戴岳怎么知道顾长安什么时候回来的,因为顾长安这一段一直睡在他这卧室里,他睡卧室外的榻上,这天,顾长安回来进门时一身的寒气,硬生生把他冲醒了,只见她瞅了他一眼,见他醒了,说:”你接着睡,没事。“
卧室里的宫灯亮了,她在那书桌前刷刷地写着什么,戴岳也不睡了,披着袍子走过去,顾长安跟他说边塞部落已经沟通好了,她把那张纸递到他手中,又说这些是归附乎邪王的部落,要除掉,这些是经常两面三刀的部落,要小心,剩下这些是归附中原的,要好生对待。
她又说你把些部落记一记,记住就把纸烧了,戴岳接过那纸仔细瞧着,等他想问这个圈出来的部落是怎么回事时,顾长安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连鞋都没脱。
戴岳瞧着就悄悄退了出去,他唤来门口守夜的婆子说:“进去瞧瞧你们家江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