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开阳站在书房前,低头沉思着,他闻到了很浓重的药味,极重,就是这了,这时旁边有人匆忙跑过来,“公子怎么在这?”
“你家小姐掉水里了,我过来找侍卫迷了路,这是哪?”
“回公子,这是书房,您往前走,左拐就能看到小厮了。”他被老爷命令看着书房,别让外人靠近,没想到去了趟茅厕的功夫就出了差错,看这人也是刚到这边,还是赶紧劝走吧,老爷那个人阴晴不定的别再出事。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顾开阳装模作样的道谢,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可他心里想的是——自家小姐都掉水里了仆人怎么一点都不着急,难道说陈叶华在这府中过得不好?可过得好不好又关他什么事,李大爷活了一百岁长寿的秘诀就是少管闲事。
等他回去就看到府中请来的的大夫给杨固边腿上上着药,“你怎么了?”
“让池子里的乌龟咬了一口。”陈姑娘在他身边皱着眉,二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顾开阳仔细看了看,比他走之前和谐了不少,他走前这二人身上跟带刺似的,扎得彼此都难受。
他假意去看他腿上伤势,覆在杨固边耳边极快说了一句:“进来了,估计在书房。”
杨固边不动声色地跟他眼神交流,怎么办?虽然将军那么说了,可怎么行事还是要看他俩,杨固边摇摇头,他不想让陈叶华遭遇抄家这种事,不好受。
故他与顾开阳很快就离开了陈府直奔将军府,不过暗处陈家门外看着的人多了一倍,杨固边回去遭了戴岳一顿骂,你媳妇重要我媳妇就不重要?可戴岳又不想跟他说这中间的事,只好摆了摆手让他滚蛋,杨固边一头雾水,怎么我帮你办事还得不着好呢?
小王爷的侍卫在杨府守两天也没见人出来,二日之后,是夜,陈叶华站在树后沉默地看着,她父亲如往常很多次那样拖着一个棉布帐子往池子边走,入了夜,陈府这边的花园就禁止有人来,陈平定的奇怪规矩。
帐子里兜着一个人,陈平看着像一个普通的京中老爷,可把人拖出来却没费多少力气,他哼着小调加快步伐,像极了一个变态。
池子里养着两只龟,前天让杨固边扎伤了一只,陈平很心疼,用叫子女都没有过的宠溺语气唤着两只龟,不多久,水面上露出一个头,而另一个头过了很久才露出来,“乖乖,过来,给你们喂饭。”他拉过来一动不动的尸体,扔进了水里,发出扑通一声,在夜里分外明显,陈叶华闭上眼睛,心里一颤,不忍再看。
她靠着树慢慢蹲下,想要呕吐,又怕陈平听见,捂着口鼻逼得眼睛泛起了泪花,陈平哼着小调拎着白帐子步伐轻快地往回走,等人走出花园,又过了一会,她扶着树干拼命喘息干呕。
这回是谁?是顶撞过他的珊姑娘?还是那个不会说话的哑巴爷爷?她一只手擦过眼睛,蜷缩在树下,头深深垂下,不停地吸着气,压制住想要哭的冲动,池子里传来不断翻滚的水声,她再也忍不住,眼泪落下,张着嘴无声地哭着。
在眼泪黏住睫毛糊住了她眼睛的时候,水池上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一个人从水里爬了出来,跌跌撞撞往树那边走。
就在陈叶华哭得不能自己的时候,头顶有水滴落下来落在她头上脸上手上,仿佛下了一场雨,浓郁的腥气扑面而来,她头顶笼罩着一个黑影,等她抬头去看愣在那里。
那人全身湿漉漉,身上的衣服开了数个口子,一双眼睛泛着浓重的戾气直直看着她,像水鬼,他扶着树,脚下一滩水,水里还有他身上流下来的血。
他问:“你是陈小姐吗?”
陈叶华慢慢起身,收住哭意,神情严肃的看着他,她后退两步,与他拉开一个合适的距离,她没问他是谁,因为她已经猜到了,是父亲刚刚扔进去的那个人,从池子里养龟开始没有一个人扔下去还能再上来。
她心里冷着要命,在那人低头捂着胸时,不动声色卸了根钗子攥在手心,那少年人抬起头,皮笑肉不笑着,在深夜里显得诡异至极。
陈叶华摇了摇头,她说:“我不是。”
“你的穿着不像是仕女,你的年纪也不可能是陈夫人,那还可能是谁呢?”他语气轻飘飘,看似在分析,可看透一切的眼神让她感觉他不过是在戏弄她,他上前一步,腥气扑面。
“别动。”陈叶华举着钗子,她告诉自己别慌,他受了很重的伤,一直在喘气,她不是没有胜算的。
白鹭嘴角的笑更甚,他不以为意,说出话无比残忍,“陈姑娘,我将死的时候都能带走几个人,我还是劝你别动为好,我脾气可不怎么好,毕竟你父亲想要我的命。”
陈叶华冷漠地看着他,后退一步,手中的钗子并未放下,与他保持着跟原前一样刚刚好的距离,她不怕,他要是能动、想动早就对她动手了,不会还跟说这些没有用的话。
可她确实低估了他,白鹭一闪身,站在她背后,阴冷的手捏在她脖颈上,“陈姑娘,乖一点。”
他还不动手杀她,那必是有所求,“你想干什么?”她问。
“这是哪?”
“府里花园。”
“带我出去。”
“深夜门禁,谁也不能出。”
他手上用力,按着她脖子上动脉,薄薄的指甲抵在上面,“别让我生气。”
陈叶华回头,把钗子插回头上,“有个小门,你带你到那,你放我走,是陈平要你的命,跟我无关。”
“可以。”白鹭眼神闪烁一下,陈府的院墙高得有些离谱,又痛又饿,他没有力气再翻墙。
花园后有一个小门,只有一个年级很大的老人在睡觉,他蜷在门口木椅子里,手圈着,头一点一点,他旁边还有一个小屋,是他平时住的地方。
陈叶华领着他悄声过去,蹲下来拔出了地上的铁签,她拉开门,白鹭在她身后摸出了袖口里藏着的银线,线如白丝,割喉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