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宫。
顾青临负手看庭前落雪,李公公站在他身侧,“戚明达想见您一面。”
经过几番博弈,戚家一族是彻底绝了在京中的政治前途,不说政治,保命都是为难,罪名昨日已下,通敌叛国,扰乱民生,与乎邪王里应外合在渭水河投放瘟疫,杀害朝廷命官未果杀其子,欲策反沈国师谋反未果,戚明珠身为贵妃暗杀江北王,处极刑,戚家诛五族。
不说戚家在京中的势力,就是江南的本家也给清了个干净。戚贵妃也已经处死,她倒是没参与谋反,只是通风报信,可谋害顾长安是实打实的,没有任何礼节,一草席扔在乱葬岗。
从此以后,世上再无戚家人。
李公公摸不清他的想法,“您看,见还是不见?”
雪花飘落在他身上,他仰头看满天落雪,“不见。”
李公公喏了一声,又听顾青临问:“小王爷说哪天到京城?”
“近了,还有二十天。”
“宫中仕女换一遍,别让一个人在小王爷面前乱说话、让她为难。”
“喏。”李公公回道,“皇后那里呢?”
白春礼的皇后没有被撤掉,白家拼了命才保下的,同时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白相在今天早上辞了官,赋闲家中。
“把她的仕女换掉,看住她,别让她见小王爷的面。”
“喏。”李公公退下,只留下顾青临一人,雪越下越大,他伸手去接,满手冰凉。
昨日镇京大将军和手下的人听着朝廷信使一字一字念着诏书上的话,沉默不语,信使离开已经很久了,还是死一般的寂静,不光他们如此,京中个个在朝为官的人家皆是沉默不语,镇京大将军问身边的人,“你说当今圣上和王爷布这个局布了多久。”
那人面无表情,似被震惊得不轻,“我不知。”
他不知,他确实不知,没有人知,从戚家开始搅乱时棋盘就已经布下了,顾长安重新露面后,三年整。
宫中的事情全交给了沈贵妃,沈老爷躺在太师椅上喝着茶,沈贵妃在他旁边坐着,喜笑颜开,沈佑竹看不得她这幅样子,冷哼了一声。
沈老爷子劳神在在的批评她,“稳一点,跟你说多少次了,以后你也要总领六宫,别什么表情都放在脸上。”
“我知道了,父亲。”沈贵妃还是想笑,一双杏眼都笑弯了。
“哥说话算数吧,总会守得云开见月明。”沈佑竹这么大冷天还拿着一把扇子,端的是清贵。
“算数,算数。”
沈夫人不放心她明天回宫,提着她耳朵跟她说,“咱家以后就跟住圣上了,你就好好做你的贵妃,别像戚明珠一样整那些子事,小王爷那是天上星,和圣上相依为命一起拼杀过来的,圣上对她多好都是她应得的,都不管你的事,懂吗?”
沈贵妃听这话还是有些难过,不过她已经知足了,就狠狠点了头。
沈夫人还是不放心,“路是你要走的,咱家给过你全身而退的机会,你既然没要就别后悔,选好了路就好好走下去,以后顾青临纳多少个妃子,升多少个贵人,都不管你的事,你既然想陪在他身边,就要懂他这个位置身边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日后再如何,父亲母亲管不了了,全靠你自己,万事多加小心,莫走绝路。”
沈贵妃闻此话眼泪就涌了出来,没落,她狠狠眨了眨几下眼睛把眼泪逼回去,答了一声知道了。
沈佑竹见她这般,好言宽慰道:“也莫伤心,咱家都在京城,你想见我们还是十分方便的,咱家永远是你的依靠,你且放心的走吧。”
沈老爷子哼了声,就听沈贵妃问他:“爹,你是什么时候投靠的皇帝。”
沈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从你进宫起,你爹我就给圣上卖命了。”说完他长长叹了一口气,“不肖女儿啊,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要给顾青临那小子跑东跑西。”
沈贵妃上前拉着沈老爷子的袖子,撒娇,说爹最好了,沈老爷子嘴都笑弯了,一只手点着她额头,“你啊。”
沈夫人拢着她的衣袍,怕碰到桌上的茶杯,慈爱的看着她,沈佑竹看着庭前的落雪,他心里想着这样就已经很好了,他们家,知足了。
从昨天起,京中跟戚家有关系的几个世家,辞官的辞官,赋闲的赋闲,整个朝廷一派和谐,镇京大将军和白家子弟面无表情的上完朝,什么话也没说,按理说,此时实施新法正好,可顾青临只字未提,每日只照常处理政事。
众人摸不清他的心思,想这是还有什么后招?个个都战战兢兢。
皇太后这边,顾青临和皇太后在面对面坐着吃午饭,“长安怎么还不回来?”她叹着气。
“快了,估计今天就准备启程呢。”
皇太后挂念顾长安的身体,饭吃得也没滋没味,她看着窗外的飘雪,皱起眉头。
顾长安确实是今天就准备启程,长亭短亭,五里十里,戴岳是主要送行的人,他还想跟她说个明白,没想到人家就要走了。
吴秋舫也来了,远远站在人群后,顾长安看到他了,不过她没说话只是扫了一眼就转了方向。
吴秋舫的老师站在他身边,“后悔?”他问。
吴秋舫笑了笑,没找借口,干脆利落的回答,“后悔。”
他后悔,如果当时没有答应春华郡主,如果当时再坚持坚持,事情会不会有转机,他想跟这人做事。
陈太傅拍了拍他肩膀,“莫着急,万事都有转机。”
吴秋舫转头看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见陈太傅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你是我教出来的学生,没人能比你更好。”
不是,您不是跟顾长安一直不对付吗?吴秋舫心里打鼓,这话里话外都是说他能跟顾长安做事,可老师不是一向不站队的吗?
顾长安带着浩浩荡荡的人离去,突然,戴岳跑马上前,拦住马车,车帘掀开,顾长安在里面看他,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