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固边无话可说,有些嘲讽的扯着嘴角,笑得有气无力。
戴岳扶着窗,望着窗外,看着屋檐上挂着的灯笼随风飘。
“亲密的朋友如果变成敌人,有多恐怖你知道吗。”
杨固边面色不改,十分冷静,“你我都清楚,我们和陈家的利益关系远远大于陈大小姐,陈家不会因为一个人跟我们翻脸,利益之下,没有朋友和敌人。”他说的振振有词,不慌不忙,甚至还有那么几分道理。
戴岳扯掉狐裘,扔在椅背上,弯起嘴角笑了,十足的嘲讽,“舅舅都用上你的婚姻了,你们和陈家的利益关系没那么紧密,现在的陈家有很多选择,陈大小姐,你惹不起。”
杨固边听后猛抬头,这话他没听懂,戴岳眼中的神色他也看不懂,可是戴岳在京中有他的一套消息网,他不得不相信戴岳所说的话,他缓慢的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躬着背,双手扶额,高大的个子有几分佝偻。
戴岳也坐到椅子上,看着窗外,独享夜色无边。
良久,杨固边维持着那个姿势闷声问了一个与他无关的问题,“你说小王爷真的喜欢你吗?”
戴岳不说话,不动,夜色浸满了苦涩。
“小王爷是那种什么都要握在手中的人,这十分的喜欢有几分是真?”
“长山,我跟你不一样,你和小王爷是同一类人,我不是,我只想金戈铁马,打最痛快的仗,喜欢我最喜欢的姑娘。”
“那你为什么要定亲。”
“我以为我遇不到喜欢的姑娘,想着跟陈大小姐凑合着过得了,可我遇到了,就不能凑合着过一辈子了。”
戴岳似乎很疲惫,闭上了眼,头枕着椅背,声音很淡,“你遇到的姑娘是王爷的遗妃,孩子是有机会争夺皇位的皇孙,你要为你的喜欢付出沉重的代价,这个代价可能是你们一族的性命,值得吗?”
所以杨固边才这么痛苦,甚至荒唐,离经叛道。
戴岳侧过头,眼神不再锐利,甚至有几分平和,“你确定她是你喜欢的姑娘而不是想用你活下去的王妃?”
是爱吗,一个走投无路的人在绝望的时候被伸以援手,她就会爱上你?是感动吧,可感动算爱吗?
良久,杨固边抬头,笑了,颇为洒脱,“不管是什么,我认了。”
戴岳目光幽幽,似在看他又似乎穿透他在看某个远方,他的声音也像来自远方,“我也想打最痛快的仗。”
杨固边听到了,他闷声问:“你喜欢小王爷吗?”
“应该是喜欢的。”戴岳整个人都窝在椅子里,“我对旁人没什么兴趣,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杨固边伸开腿,像败狗活过来一样抻腰,“那可不好办了,你心上人要杀我心上人。”说起来颇为绕口。
“不是不好办,是十分棘手,你是在跟顾家宣战。”
“我没这么想。”
“只要你做了,旁人就会帮你想出来。”
“我想见一面小王爷。”
“见了又有什么用,你又不是没见过她,鬼鸟留在这就是要清理干净,不然他为什么不跟着小王爷一起走。”
戴岳拢着手,慢悠悠的说,“现在的事情已经不是你能解决得了的,你和她们是死是活都不是你能决定,给舅舅写封信,让他跟小王爷谈一谈,看能否有一线转机。”
虽然彼此从一开始的僵持慢慢缓和了下来,可说到底这事是十分严重,不是互相说几句俏皮话就能搪塞过去,对于杨家来说这可能是一场灾难,大多数人都会想要稳定氏族而放弃某一人,可杨固边是个意外,他是那种明知道灾难会来我也要护住你的人,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桃娘的运气,你不能单纯的说他自私,因为他也没想自己活。
可这怎么看也不算是一桩好买卖,甚至极亏。
“你怎么办?”杨固边问他,戴岳的士兵还围在私宅外面,变相的保护,也是得罪小王爷。
“小王爷喜欢我。”
杨固边表情凝固,满脸都是你在说什么的问号。
“呵。”戴岳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扶不上墙的阿斗,愚不可及。
“陈大小姐怎么办?”
戴岳沉下眸子,拨弄着手腕上的硬宝石,“陈姑娘有一个喜欢的人,这人你知道,顾家的顾擎。”他摩挲着手腕,“小王爷挺偏心顾擎的,说不定这就是你的转机。”
“可这也只是你的转机,你宅中的二人,留不住。”说来说去说到底,还是得舍。
杨固边抓紧扶手,但他也知道,这件事戴岳没什么办法,他今夜拦下鬼鸟已经是过界,换了别人早就绑了他去请功了。
可你让他舍,他只觉得心脏猛然收缩,像有一只手抓着他的心脏,让他疼痛。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他动了不能动的心,喜欢了不能喜欢的人,他想让戴岳求一求小王爷,可戴岳也是如履薄冰,他张不开这个口,只能问除了给自己老子写信还有别的办法吗。
戴岳似乎知道他的想法,他垂着眼眸,神情恹恹,“我去找小王爷也没用,我在她心里没有顾青临重要。”
杨固边眼眸一紧,他竟然直呼圣上名字,张口喃喃道:“长山。。。”他想打断他,却见戴岳摆了摆手。
“我和小王爷之间有一条界限,谁也不能越界,我们互相都瞒了很多事,这些事就包括你今天这种,喜欢是真的,在一起也是真的,可她的一些事我不能插手,你懂吗?就像今天,我已经越界,因为你是我表哥,我得让你活着。”
杨固边皱眉,有些担忧的看着他,终是咬咬牙,“我带她们走,你帮我挡一挡鬼鸟。”
戴岳闻此话抬头看向他,他眸光锋利,“你这是叛逃!”
“我没有别的办法了,一会我就给父亲写信,与家里割裂,我不能连累族中众人。”
“你知道这么做之后你会面临什么吗?永无止境的逃亡,它会让你疲惫,疲惫到厌恶这段感情。”
“我不信,长山,我不是那种人。”
“没有谁是哪种特定样子的人,是我们会变成那种样子的人,人会变的。”
杨固边再欲开口,书房有人敲门,是东次将,他踏进门槛,并不往里走,低声道:“将军,青晖大将军来了。”
杨固边听后猛起身,父亲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