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九瞳孔猛缩紧,欲去追那条蛇,只这一瞬间的走神,那年轻人从他手下像一条泥鳅一样滑开。
毒蛇刚触到帐子就被飞来的刀一分为二,腥臭的血溅射一整个白帐,鬼鸟拎着另一把刀冷漠地站在床前,踢走分成两段还不住翻滚的蛇身。
那少年人竟然也没走,“你猜我还有没有第三条蛇?”这话让想去拿他的仇九停住了脚步,现在,小王爷最重要。
他伸手入怀,猛掏出一物甩入架子床下,仇九和鬼鸟肌肉绷紧,手臂用力抬起架子床离地,而他身法鬼魅直冲架子床来,就在手欲掀开帐子时,从里伸出一把长剑直插他胸膛,剑刃划开白帐发出刺啦一声,艳红的血顺着剑倒流晕湿一片白帐,风顺着大开的门进来,从破损那块掀开帐子一角,他看到床上坐着一个十分高大的年轻人,夜风阵阵,映着白帐子上如梅花映雪般的血点子,称得那人像个阎王殿里的罗刹。
床上的人坐得四平八稳,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瞧着他,那双眼中泛着翻滚的戾气,见此他勉强又笑了下,猛退后,让剑从胸膛中拔出,然后翻身向外逃去,这时仇九和鬼鸟看清他扔过来不是银环蛇而是装蛇用的鹿皮袋,二人放下架子床转身顺着血迹追去,戴岳嫌恶地皱着眉看着账上的血渍松开手里的剑,他摸了摸在他怀里沉睡的顾长安的侧脸,俯身抱起她连鞋也没穿就那么光着脚走到自己的屋子。
屋外有士兵敲门,是戴岳的亲兵,“进。”
“将军,东副将让我回来禀报您,从山崖后翻上来五个人,其中三个人中箭被捉住,两个人跑了,东次将和南河三带着人在追,跑的两个人有一个被银环蛇咬伤。”
“那三个人还活着吗?”
“一个腿上中箭没什么大碍,另外两个有些严重裴公子在看。”
“蛇找到了吗?”
“找到了,让沈九州给劈成了两段。”
“让南河三去追,叫东次将回来见我。”
“喏。”
深夜,这里发生的事情便入了皇宫,顾青临连夜赶来,戴岳瞅着他说:“以后你别来,让人发现了。”
“怎么是因为我?”
“大家谁也没出去过,不是因为你是因为谁?肯定是你总出宫让人起疑了。”
“我出宫向来做得隐蔽。”
戴岳瞧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有话你就说。”
“别又是你那后宫。”
顾青临愣住,可不是,他还有一个后宫!虽然人不多,但是幺蛾子不少,“你等我回去查一查。”说完他就要走。
“你等一会,帮我带一个人出去。”
他问外头:“东次将回来没?”
亲兵站在门边答道:“将军,东副将刚刚上来去净房了。”
“你叫他过来。”
等东次将进来时头发还是湿的,在林子里滚了大半天身上全是土,刚洗完还没来得及擦就被叫出来,他再往里走脚步一愣,他们这屋那灯下坐着的是谁啊?顾青临啊!
“你回一趟将军府,把府中影卫带过来,秘密做,别让人发现。”
东次将回过神,“带多少?”
“有多少带多少,驻扎在后山。”
灯下人喝着茶,出声:“用我的禁军不行?”
“你生怕别人不知道在这的是谁?”
“当我没说。”
“你和小王爷谁的亲兵也不能动,这会肯定有人在盯着你俩,我不一样,我这会还在塞北的路上没回来。”戴岳忽然想起那个看见他的人,虽然当时屋子并不明亮。
“鬼鸟和仇九还没回来吗?”
“还没呢。”
“你一会跟他一起出去。”
“喏。”将军真胆大,称圣上为他,东次将心里竖起大拇指,这才是真男人。
马车不大,但是跑得飞快,车里坐着四个人,顾青临独占一面,东次将和两个天臣挤在另一面,他坐在中间,左右为难。
实在难受他开口道:“我说两位不觉得拥挤吗?”
天臣瞅他一眼没说话,顾青临偎在一边头抵着车身闭目养神,东次将搁那自言自语,“你俩肯定觉得我块头太大了挤着你俩了。”他故意重重唉了一声,“想让我过去坐直说啊,老挤我干啥,我这屁股都快掉出去了。”说着他极为迅速移动自己坐到了顾青临那边。
天臣目瞪口呆,有口难言,看着顾青临慢悠悠睁开眼睛,解释道:“圣上我们没。。。”
顾青临瞧着身边这个扮猪吃虎的大块头,眼里兴趣明显,“有趣,想不想跟着我?”
“那可不行,俺可是要跟将军同生共死的。”他故意这样大咧咧的说,一脸憨厚。
顾青临心里回想着他的履历,在京中封个将军也错错有余了,这样的人不贪权,难得。
“等哪天我下旨把你从戴将军那边调过来给我做个御前侍卫,想必将军不会抗旨不尊。”顾青临发挥着自己白切黑的本质。
东次将愣住,一脸委屈,这人咋这么坏呢,他挪着屁股又要坐回去,不让坐就不让坐呗,吓唬他干嘛。
“大哥往两边让让,我又要坐回来了。”
顾青临瞅他直想笑,“别折腾了,坐着吧。”
“哎!好咧!”他一脸傻乐。
等顾青临回到宫中时已经快天明,他站在水上廊庭前看着水面,天臣站在他身侧,低声说:“前日白家夫人进宫来看过皇后,除了这个近半个月没别人进过宫。”
他扶着围栏的指尖痉挛般抽搐了下,轻声的自言自语:“又是你,我的皇后。”
李公公站在远处等他,他回身往御书房走:“我闭会眼睛,别让人过来,也别叫我。”今天是休沐日,他不用上朝。
“喏。”
这期间早饭过后沈贵妃来了一趟,不过被侍卫拦住并未让其过去。
直到下午,顾青临才醒,他睡得头发衣服都乱了,他就那么坐着,睡眼朦胧地看着午后阳光从小窗映射进来,光落在他垂放在锦被的手背上、颈扣散开露出的锁骨上、纤长下垂的睫毛上,他恹恹靠着墙,低头不说话,这样过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