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眉,你带人留这里,好生伺候着先生。”小符贵妃没等李中易反应过来,就在他的身边安插了一堆眼线。
李中易暗暗好笑,小符贵妃就算是安排一屋子的人当眼线,也毫无用处。
在医术这个领域,李中易自居第二的话,放眼整个中原,谁敢坐头把交椅?
更何况,除了李中易之外,没人知道有效的治疗疟疾的方法。
只是,小符贵妃一直没有提及符茵茵的病情,这的确令李中易感觉到有些奇怪。
李中易仔细的一琢磨,立时明白过来,只要柴宗训有救,符茵茵自然也有救。
换句话说,和柴宗训比起来,符茵茵这个符家的郡主,其重要性要弱出去十万八千里。
和整个大周帝国的继承人比起来,别说符茵茵了,就算是小符贵妃,又何尝不能被牺牲?
以前,李中易的校花老婆,曾经问过一个十分要命的问题:她和李中易的妈,一起掉河里了,先救谁?
李中易当时的回答的是,一起救,一个都不能少。
实际上,真到了必须做出抉择的时候,这其中的答案,对于李中易来说,不言自明。
小符贵妃临出门的时候,忽然转过身子,淡淡的说:“先皇后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感激先生的。”扔下这句模棱两可的话,她掉头就走。
李中易望着小符贵妃的背影,不由暗暗点头,这个女人不简单呐!
柴宗训是大符皇后的亲儿子,符茵茵是大符皇后的亲妹妹,小符贵妃也和这两个人都是至亲。
嘿嘿,小符贵妃的一语双关,话里藏话,简直是妙极!
送走了小符贵妃之后,李中易继续替柴宗训推拿了一阵子,直到他不再叫冷之时为止。
就在李中易站起身,打算喝口茶,歇息一会的时候,他的衣角突然被一只小手死死的揪住。
“先生,你不要走嘛,我好怕……”
李中易低头一看,柴宗训正眼巴巴的望着他,眼神里充斥着希翼的目光,令人既心酸,又心软。
“殿下可觉得好些了?”李中易停下脚步,返身蹲到床边,轻轻的握住了柴宗训略显干瘦的小手。
“先生,小六感觉暖和多了,刚才我差点以为就要冻死,我好怕……先生,您千万别走,不要离开小六……”柴宗训忽然伏在床边,重重的咳嗽了好几声,唬得一旁伺候着的太监和宫女们就想一拥而上。
李中易摆着手,制止了众人的妄动,他温和的望着柴宗训,笑道:“殿下,只要听我的安排,您一定不会有事的。”
也许是从李中易的话里,听出了大大的希望,柴宗训再次死死的抓紧李中易的袍袖,有气无力的断断续续的说:“先生,宫里的御医虽然都说没事,可是,我却猜得到,怕是很有些不妙。”
李中易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异常震撼,好家伙,这才是七岁的孩子呐,竟然学会了利用间接的依据,作出正确的判断。
恍眼间,李中易几乎有了一种错觉,躺在床上的不是柴宗训,而是他那个精灵古怪的宝贝儿子,李翰。
“乖,别怕,有我在呢。”李中易脱口而出,转瞬即意识到不对头,他正欲想办法及时补救,不料,柴宗训却说,“小六信得过先生,一定乖乖的听先生的吩咐。”
好悬呐!李中易只觉得背心处,一阵发凉,暗道侥幸。
整个大周帝国未来的继承人,可不是他李中易的乖儿子,他刚才的僭越无礼,如果没有获得了柴宗训的积极响应,被人传扬出去,就是天大的罪过。
“先生,等我好了后,你一定要把狗娃带来,让他陪我玩耍。”柴宗训满是哀恳的望着李中易。
李中易心里猛的一软,含笑说:“好,臣一定照办。”
“先生,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请先生千万不能折了小六的寿。”柴宗训也许是被疟疾整得很惨,李中易妙手回春,针到病轻的神奇手法,让他看到了无限的希望,所以,对李中易格外的优容。
李中易暗暗叹息不已,好聪明的皇太子啊,柴宗训虽然没有说穿,却明白无误的告诉李中易,以后两个人私下里相处的时候,就是师徒的关系,大可不必称臣。
“殿下,礼不可废。”柴宗训可以表达亲近之意,李中易却不可能当即答应下来,尽管他很欣赏柴宗训的尊重。
“没事的,小六会去求父皇下一道手诏。”柴宗训的话音未落,他的肚子里忽然传出咕咕的叫声。
李中易不禁莞尔一笑,得了疟疾的患者,寒热交替折腾着,柴宗训肯定吃不好,睡不香。
这时,杨眉轻手轻脚的走到李中易的身旁,恭敬的行礼之后,小声请示李中易:“先生,厨下备有各种吃食,请您示下。”
李中易很满意于扬眉的恭敬态度,病人可以吃啥,不能吃啥,肯定是不可以乱来滴。
“羊肉粥,略稀一些的一小碗便可,绝不可多食,明白么?”李中易的仔细的交待了饮食方面的注意事项,扬眉的记性倒是非常不错,李中易只说过一遍,她已经牢记于心。
李中易吩咐过后,扬眉当即指挥着她带来的宫女们,忙碌着预备吃食。李中易没兴趣干看着学生进食,他缓步走进符茵茵所住的寝殿。
符茵茵的嘴唇干得几欲开裂,她的整个身子,蜷缩成了一只白玉虾,显得异常之楚楚可怜。
李中易替符茵茵把过脉之后,发觉她的病情比柴宗训要轻上一些,这就和年龄大有关系了。
符茵茵恰好比柴宗训大十岁,正出青春发育期,她有时活蹦乱跳的性格,体质倒也还算不错。
柴宗训的身体状况,就要糟糕许多,这也许和他平日里,喜静不好动,大有关系。
“热,好热啊,热死我了……”符茵茵突然大叫出声,李中易低头定神一看,只见她紧紧的闭着双眼,显然是体温过高,烧得脑子发昏。
“来人,取酒来。”李中易招手唤过伺候符茵茵的一名女官,将酒精暂时替人体降温的方法,详细的讲解了一遍,直到那名女官完全听懂了,这才罢休。
和柴宗训不同,符茵茵是未嫁的黄花闺女,李中易也就不太好采取针灸的方法。
就在女官做准备的时候,李中易缓步踱出殿外,背着手,眯起两眼,眺望着湛蓝的天空。
柴宗训尽管年幼,却天资聪颖,性情宽和,知道尊师重道,其实很好相处。
李中易早已是东宫之师,如今,再拯救柴宗训于危难之中,这份天大的人情,就算是做实了。
赶在宫门落钥之前,李中易把一切注意事项,都仔仔细细的叮嘱了好几遍,这才快步离开了皇宫大内。
疟疾属于慢性疾病,只要药对了症,立即病除,又是李中易亲自问过诊,没有任何意外的可能性,他也就放心的回了开封府衙。
听说李中易回来了,刘金山赶紧跑来找他,刚一见面,刘金山就急切的禀报说:“郡公,您进宫的时候,政事堂的李相公发下钧谕,要提走涉及户曹纵火一案的所有人犯。下官坚决不允,李相公派来的人,勃然大怒,拂袖而去。”
李中易微笑着点点头,宰相李谷居然这么着急的就跳了出来,这的确令他没有想到。
宰相虽然位极人臣,可是,李中易这个权知开封府事,也绝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在这个时代,按照正常的事务处理流程,发生在开封府内的案件,如果李中易没有签押,呈报到政事堂,李谷即使贵为宰相,也无权主动干预。
李中易进宫的消息,耳目灵通的李谷,一定是知情的。嘿嘿,李谷本想趁李中易这只猛虎离山之际,来个釜底抽薪。
只可惜,刘金山已经视李中易为最大的靠山,很好的坚持了原则,从而打破了李谷的如意算盘。
“光清啊,事务反常即为妖。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李相公的手上,必有所本,咱们绝不可等闲视之。”李中易喝了口热茶,润过喉咙之后,慢腾腾的提醒刘金山。
刘金山悚然一惊,急忙问道:“郡公,下官太过冒失……不该……”
李中易摆了摆手,制止了刘金山的自责,他微微一笑,说:“不妨事的,我在宫中的时候,已经把来龙去脉,全都禀报给了陛下知晓。”
刘金山也是混老了官场的官油子,听了李中易提点之后,他眨了眨眼,小声说:“莫非是陛下命人……”
见刘金山悟出了其中的道道,李中易微微点头,笑道:“户曹一案,几乎卷进了满朝的重臣,陛下应该自有主张。”
一直悬着心的刘金山,低下头,沉吟了片刻,忽然展颜笑道:“这么多重臣涉案,只怕是,抓一批,免一批,赦一批吧?”
李中易无声的笑了笑,轻声叹道:“光清啊,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之难为。”
“唉呀,在下真是该打,差点忘了一件天大的事。”刘金山猛然想起了什么,他用力的拍在脑门子上,“啪。”发出沉闷的击打之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