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一妈,做什么吃呢,这么香。”吴媒婆手上的红帕子一甩,腰一扭,进了这张家的门,身后提着东西的齐严贵脚停在了门口,望着倚在葡萄架下梳头发的时一,眼睛发直。
“没做什么吃的呢,就是大饼炖豆角。”时一妈瞪了那齐严贵一眼。
早先只知道他性格懦弱,没想到还是个好色的。
齐严贵见偷看时一被发现了,灰溜溜地走了进来,在吴媒婆给的眼色后,机灵地喊起人来:“婶子。”
“嗯。”时一妈不自然地应了一声。
老张头从她背后走了出来,看见齐严贵,那眉头是皱了又皱,“吴媒婆啊,我让你给我女儿说亲,你就给我说了这样一个人?”
该演的戏还得演完。
“哎嗨哟,老哥哥,你可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了。”吴媒婆回过头手上那帕子轻轻往那齐严贵身上一搭,”叫人啊。这孩子。”
“张叔好。”齐严贵被老张头眼神吓得蔫巴巴的,顿时打了退堂鼓。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们都进来了,总没有喝口水就走的道理吧。”吴媒婆拉住了要往后撤的齐严贵。
她内心里虽然很看不上齐严贵这人,但既然张家有意,她只管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了。
“进来吧。”老张头白了她身后的齐严贵一眼道:“这么没出息也想娶我女儿。”
要不是为了麦花儿这孩子,他是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
齐严贵低着头,眼神中闪过怨怒,却也铁了心要娶时一了。
饭菜上了桌,时一没吃几口就离席了,媒婆赶忙从齐严贵带来的极品中取出了酒,示意齐严贵给老张头满上,她则带着时一妈撤了。
“张叔,您先请。”齐严贵殷勤地满上了酒杯,老张头重重一哼,低头吃菜,没有搭理他。
“张叔,您就喝一口吧,算是我齐严贵给您赔不是。”齐严贵把自己跟前的酒一饮而尽道:“这杯我先干为敬,您随意。”
“看在你小子知错的份上,这杯酒我就喝了。”老张头把酒往口中一倒一咽爽利无比。
“诶,张叔大度。我齐严贵敬您第二杯。”齐严贵见机赶忙又满上了第二杯。
酒桌上好办事。等到他把这老张头灌醉了,有些事也就敢说出口了。
酒过三巡,你来我往的,老张头和齐严贵已经称兄道弟了。
“张叔,你看时一年纪也大了,又是被你们娇养长大的,嫁到外地,你们能放下心吗?”齐严贵眯缝着眼又给他满上了一杯。
“的确是不放心啊。”老张头端着酒杯咂摸了两口,叹着气道:“不放心有什么办法,姑娘大了就得嫁人啊。”
“可嫁人得嫁靠谱的啊。时一要是嫁给别人,你们也不放心啊。再说,时一年纪可别其他姑娘要大……”
“我们家女儿年纪虽然大,但是不愁嫁。我张家啊,别的不说,陪嫁绝对是这村里第一多的。”老张头半衬着头,另外一只手还紧紧捏着酒杯,显然是不满意他说的话。
“张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时一妹妹肯定嫁得出去……”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似是埋怨自己道:“可你不知道我心里苦哇。”
“你心里有什么苦的?”老张头主动给他满上了。
“我一直喜欢着时一啊,小时候就喜欢……可我齐严贵没本事啊,家里穷,我妈又管得严,之前娶麦花儿娘,我心里是根本不愿意的。”齐严贵端起酒杯一口下肚不敢抬头去看老张头了。
他知道自己说的话渣得很,但娶麦花儿娘的确非他所愿。
“嗨,你这孩子。”老张头眯缝着眼睛,又给他满上了,“我还以为你心里苦什么呢。”
“张叔,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是真心喜欢时一的,可我齐严贵什么都没有的确是觉得难受啊……要是你把时一嫁给了我,我……绝对不会让她受委屈的。”齐严贵已经一张脸红得像猴屁股似的,话也快说不利索了。
“本来我是不喜欢你小子的,你家妈像个老虎婆似的,我实在是不想女儿过去受苦。可今天这顿酒我发现和你实在投缘。”老张头一杯酒下肚,头更晕沉了,说得话更让人有信服力。
“张叔,你放心。”齐严贵紧紧握住了他拿酒杯的手,拍着胸膛殷勤道:“只要时一进了我齐家的门,我绝对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谁都不行,我妈都不行。”
老张头见他承诺了,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动情道:“好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你。”
“张叔,你和婶子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齐严贵躺在桌上,脸色坨红,“我要是娶了时一啊,定然把她供着。要是她有半点不开心啊,就让我齐严贵天打五雷劈。”
老张头在他肩膀上再次重重一拍,高兴道:“来,喝了这杯酒,这门亲事我答应了。”
“张叔,我一定不会辜负你,辜负时一的。”齐严贵听到这句话安心了,心情放松的瞬间彻底醉了,睡倒在了桌上,喝了半口的酒杯落在了地上,发出哐当声音,洒了一片。
老张头头一重,脚歪了一下,扑倒在了桌上,也跟着醉倒在了桌边。
“这两人酒怎么喝成这个样子?”闻声赶来的吴媒婆和时一妈两人一人扶一个。
“吴媒婆,你把他带回去吧。”时一妈对齐严贵没半点好脸色。
“好好好,我这就带着他走。”吴媒婆特意作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不准……不准走……”醉眼迷蒙的老张头一把拽住了吴媒婆的手,重复道:“不准走。我的女婿不准走。”
“哎嗨哟,老张头啊,你都认下女婿了,我就不多管闲事了。”吴媒婆把手一撂,像猫儿似的踩着脚走了。
“你们两个烂酒鬼,我不管你们了。”时一妈把老张头往地上一推,什么也不管了。
老张头爬起来拽住齐严贵的胳膊道:“女婿啊,你放心,你现在就是我半个儿子了。这么晚了,我肯定是不会让你走的。”
齐严贵虽然醉了,可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感觉的,见着老张头执意拦着,多多少少是有点感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