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帝若是真的在意他这个儿子,早就不会不管不顾任由着他在宫里被人给欺负打骂这么多年了。他自出生就受了这么多的苦,已然是苦到极致,就算弥补得再多,他心里的伤痕都不会愈合了。
可他必须要争。
因为不争,他就永远是宫里任人打骂的可怜虫。而且来探望自己的她,身份高贵,他只有争才能靠近她多一点。
博同情?博怜爱?他在宫里看到的可怜人那么多,就算有样学样,他也该会了。
“七皇子,您好好休息,饭食一会儿给您送来。”伺候他的小宫女低着头退了出去,并体贴地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已经没有一个人了,撕裂的身体在这时候散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疼痛,四肢百骸都感受着痛楚,顾长风才睁开眼睛,眼神中有着迷惘也有着伤悲苦楚。
他紧咬着牙狠狠闭上了眼睛,告诉自己,这点痛算什么,只要度过了这个难关,后面他就能够站起来做人了。
皇宫,春晖殿。
“什么?!圣上竟然封了那个女人的孩子为七皇子?”淑妃的母亲听到女儿告诉她的这个消息,惊得手里的瓜子儿都掉了下来。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圣上不是不承认这个孩子的吗?他可是那个女人的种。”她蹲下身子一边捡瓜子儿,一边抬起脸问询自己女儿。
比起母亲此刻的震惊,淑妃显得要淡定得多。她捻起了一颗梅子塞到自己口中,温声道:“这孩子本就是圣上的。不然依着圣上的性子,断然也不会让他留着。我只不过意外的是这孩子居然能够从宫中跑到猎场去。这途中的距离可不远。”
“你的意思是这孩子背后有人支持?”淑妃母亲瓜子也不捡了,扶着凳子站了起来,双目灼灼。
这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
三皇子、五皇子已然是皇储的最热门人选了,现下又出来一个七皇子加剧斗争,更显艰难。那她以及背后的家族该怎么办!
淑妃点了点头,美目中泄出阴寒,“怕是背后有人指点。”
她收到消息就派人暗中调查去了,据说有人在废宫门口不远处的宫道上见到过长公主一次。长公主新寡,失去了丈夫,也就等于失去了美满的家庭,想要插手权利也极有可能。
只是,一个区区的七皇子而已,能够争得过她背后的人吗!长公主真是妄想了!
“是?”淑妃母亲等待着她的答案,见淑妃没有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她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过了半刻钟时间,淑妃才缓缓开口道:“母亲回家告诉父亲,加快立储计划。木已成舟,就算别人再眼红心急都动不了我们的位置了。”
“你的意思是七皇子背后那人力量巨大?那……那……”淑妃母亲身形不稳,被眼疾手快的宫女给扶住,捂着心口慌张道:“那会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大计?”
淑妃觑了她一眼,眼中不屑明显。她这母亲啊,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做事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但她眨眼间就把情绪收敛干净,安抚着母亲道:“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罢了。圣上冷情,过不了多久就把他抛之脑后了。”
“但愿吧。”淑妃母亲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她就不该被女儿说动,拖着全家上五皇子的贼船。自古以来皇储争斗激烈非常,第一个笑的不见得能笑得到最后,赌五皇子还不如赌女儿肚子里的孩子呢。好歹这是自己的亲外孙啊。
她又看向自己女儿,明显没把这件大事放在心上,心里慌张感更迫切。她欲张口,目光在屋内的摆设上转了一圈,轻叹了一声蹲下身继续捡地上的瓜子。
女儿打小就有主意,像她父亲一般执拗认死理,认定的事情就不改变。
也不知道五皇子是给她们父女俩喝了什么迷魂汤,拼上所有都要替他干!
女官从门外进来,福了一礼,“娘娘,太后娘娘宣召您明日午时去她殿内侍奉。”
“知道了。”淑妃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蹙着眉道:“这老妖婆又要作什么妖蛾子。”
进宫不久,她就发现了睿帝和皇太后不过是表面的母慈子孝,为了讨好睿帝,她一向都不和皇太后打交道。似乎正是因为她的这份生疏,皇太后时不时都在睿帝面前挑拨离间,偏偏皇太后在后宫中表现得很赏识她的模样,要不是睿帝宫内有自己的眼线,她都怕是被老妖婆骗过去了。
“太后?你不是一直都和她不亲近?她在这时候宣召你?会不会是要给你使绊子?”这是淑妃母亲的第一个念头。
“见招拆招。”淑妃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自己的肚子,眼中闪过深思。
无论如何,她都得找时机和五皇子见上一面了。
而五皇子此时也正在府中和宋未承商量这件大事。
“此次急召先生过府,实乃不得已而为之。”他拱手一作揖,道:“先生应该知晓了宫中的大事了吧?”
宋未承微微颔首,“已经听闻。”
“小七这次舍命相救父皇,父皇对他补偿心理,必定多有动作。”五皇子摩挲着手中的白玉,神色凝重。
“您以不变应万变即可。”宋未承摇着羽扇,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父皇会不会?”五皇子话语中有着试探和恐慌。
人人都晓得他深受睿帝器重,只有他知道个中滋味。父皇对他,未必有心。不过是看他和三皇兄两虎相争。
恰好雷声响起,宋未承目光看向窗外,眼神悠长,“还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五皇子站在他身后,眼睁睁看着急急的大雨打落了窗前的芙蓉花,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看向宋未承,此时他的衣衫已经被大雨给沾湿,失神一般立在窗口,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靠别人始终不如靠自己。他得加紧自己的计划了。
本准备围猎半月的睿帝,在顾长风身体好转以后,立刻回了京都。为了补偿自己的儿子,他决定举办家宴正式替他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