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宫。
“血……血……”淑妃一直觉得大腿根部粘粘乎乎的,顺手摸了一把,把手指抬起来一看,上面是一片殷红。
五皇子大为震惊,从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知识的他模模糊糊想着,她这是要生了?
“疼……我疼……”淑妃指甲掐进了五皇子的肉里,此刻她的肚子里就好像有刀在刮她的肉一样。这种感觉不像是母亲曾经给她描述过的生产滋味,倒像是要落胎的迹象。
五皇子想要甩脱她,却被她拽得紧紧的,如果强行挣扎开他的手八成也要被废。他只好耐着性子哄着她,“乖,放松下来,放松下来,我去找御医。”
说是这么说,他真实目的是想脱困而已。御医真的来了,他和她的关系也就暴露在众人眼中了,到时候别说帝位了,就是皇子之位都怕难以保存。
在这种危急时刻,淑妃难得保持了神志的清明。她晓得,他这一去很有可能就不会回来了,拽紧了他的手,哀求道:“不要扔下我,我害怕。”
五皇子眉头一皱,忽然有了主意,冒着不适把她抱了起来,“我这就带你去找御医,不管怎样,你都要活着,哪怕我不要皇帝之位,你没了皇后之位,我也要你活着。”
淑妃听得他如此说,心里立刻不落忍了。她和他就这般出去定然是会毁了彼此的。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拖累他呢。光是想到这些,她已经不想继续挣扎下去了。
“你去吧。你先去吧。”几个字已经花光了她全身的力气。她的发髻已经散落下来了,里面的内衫也被汗水给湿透了。她无力地松开了拽着他的手。
五皇子长长松了一口气,立刻往外面跑去。
她已然是活不了了,可他还要好好活下去。死了一个淑妃,他还可以勾搭上明妃、言妃,要是他自己完了,他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他不能允许自己拥有这样失败的人生!
“呵……”倚靠在废旧门框上的淑妃看着他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背影冷笑起来。
跑到外面宫道的五皇子,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今日出去必然不会再回来了。可她呢,万一要是被人发现在废宫,定然会被追查她到废宫的目的,到那时,他不就暴露了吗。他决定一不做二不休。
他捡起地上的石头转身往回走去。
看到又回来的他,淑妃欣喜地快要落泪,用尽力气道:“救我……”
“我这就是来救你的。”五皇子面色狰狞地走近她,藏在袖子下的手露出尖利石块。
淑妃感觉脑子里崩着的弦好像在这一瞬间断掉了。她结巴道:“不……不要……不要……”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他不是承诺了她,以后为帝,必让她为后的吗?他不是三番五次发誓,他最爱的人是她的吗?为什么,他会把尖利的石头对着自己?为什么呢?
她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肚子已经挨了重重的一下。原本她感觉肚子像是有刀在刮她的肉一样,现在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都被划开了。她疼啊……撕心裂肺的疼啊……她不明白她为他付出了一切,他为什么还能这么狠心。
“对不起,对不起……”一下又一下,直到自己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五皇子才停了手。他如梦初醒一般在地上的稻草上擦洗着自己的双手,他刚刚这是做了什么啊。他这是要真正的置她于死地啊。在他犹豫软弱的一刻,心里恶魔的声音响起:不能让她活着,不能让她活着。她活着会影响你的大计的。
他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想继续再被这个恶魔声音支配,眼睛却在寻找可以容纳尸体的地方。
枯井。
他看到了角落里的枯井。
那应该是一座被废弃的枯井,淑妃掉下去丧命也该是正常的。
“对不起了,对不起了……等我做了皇帝,我一定给你烧纸给你念经超度你的亡魂。”他拖着她的手往枯井而去,为了减轻自己的负罪感一直喃喃自语,“我下辈子会报答你的,做牛做马,你想怎么样都行,可这辈子不行。这辈子我一定要当皇帝,我一定要登上那九五至尊的高位。”
洞口的五皇子听到“咚”的一声后,她便没了动静,彻底没了后顾之忧,捡起枯草搭在洞口掩饰,又把地上的枯草捡捡拾拾恢复原样。而后便朝外面跑去,他要尽快跑到最远的太液湖,撇清自己的干系。
一阵晕头转向之后,淑妃重重跌到了地面。这枯井没有她想象的要深,片刻后,她竟然能够看清这井里的一切。
到现在这种时候,她还不对他死心,真的是没救了。疼痛已经让她开始麻木了。确切地说,是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了。
她想到了得到册封圣旨进宫的那一天,淫雨霏霏,她冒着大雨去寺庙祈福,在大街上掀开轿帘的瞬间,英气俊朗的少年郎闯入她的视线对她温和一笑,那一刻,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他的影子。
进宫后,众妃嫔容颜如百花园里的花儿一般,每个人都想着法子争奇斗艳,争宠方式层出不穷,而她在一众妃嫔之中却不显眼,得到睿帝的一夜临幸后再也未得天颜。她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在御花园遇见了他,他些许吃惊而后目色伤悲。
后来她便经常去御花园,只为能够和他再见上这么一面。再一次见面,他好像接受了自己的身份,看她的目光却有些闪躲。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再也没去过御花园。而他却几次偷偷到她宫中与她见面。在一次酒醉后,他和她发生了关系,而后两人一发不可收拾。
后来,他哄着自己争宠,哄着自己让家族支持他,哄着她在宫里替他传递消息。
都说日久见人心,他一日复一日的甜言蜜语和承诺让她一直以为自己都生活在幸福中。危难到来,他却跑得比谁都要快,生怕自己拖累了他。他甚至,想要她死。
现在想来,一切都应该是错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