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收网了。”小宫女悄无声息出现在了长公主的身后。
她长相平平无奇,让人过目即忘。要不是有人一直注意着她的动向,很有可能以为她就是个普通的宫女。然而,就是这位普普通通的宫女,却是这宫里几派的暗线。
就在时一准备起身的时候,宋未承主动站了起来,向她一稽首道:“长公主这是要去哪里?”
一位是新寡的长公主,一位是年轻有为的后生臣子,立刻吸引了大殿里所有人的目光。就连睿帝也饶有兴致地摩挲着酒杯,等待着他的下文。他虽身处高位,也从太监口中得知最近京都在流传这两人的绯闻逸事。
“不知道小臣能不能请长公主喝一杯?”宋未承端着酒杯立于几案前,身怀磊落,目光坦荡,让人独自生出几分好感来。众人把目光投向长公主,都想知道她会怎么应对。
时一并不拘泥,直接抬起酒杯与他遥遥相祝,“如此,可好。”
“长公主果然爽快,小臣佩服。”宋未承喝完了杯中酒,主动邀请道:“想必长公主觉得殿内烦闷,不知小臣有没有这个荣幸陪同您一起出去走走散散酒气?”
睿帝抚掌击节道:“好。有爱卿作陪长公主,孤也放心得多。”
支持五皇子的大臣们没想到睿帝竟然会直接发声支持,如临大敌一般看着长公主,怕她把宋未承给拐了去。
三皇子一派的人则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而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时一向睿帝福了一礼走下台阶,目光盈盈看向宋未承,“那就拜托宋大人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臣的荣幸。”宋未承红着脸走了出去,看起来倒像是未通人事的小男人似的。
睿帝瞅了瞅这两人,越发觉得满意。
一个是他替未来继承人培养的重臣,一位是他所有子女中最在意的孩子,能够在一起,那真是最好不过了。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顾长风狠狠咬着牙。他有预感,宋未承未来是他一大劲敌。
出了琼楼阁,宋未承脸色便恢复了正常。看到给长公主报信的宫女也跟着一起出来了,他不着痕迹靠近了她,而后一手刀给劈晕了。
“你干什么!”时一有些怒了,“你今日过分了,三番五次捣乱,意欲何为!”
“长公主淡定。”宋未承嘴上这么说,动作却无比快地把宫女拖到了黑暗的草丛中。
“她是我的人。”这里巡查的侍卫很多,害怕被发现,时一被迫替他放着哨,眼神四处周巡着。
宋未承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提点她道:“今日有高人做局。”怕她自作聪明,补充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时一的瞳孔放大了一瞬,“你是说……”“太后……”愣了好一会儿,她才说出了这两个字。
宋未承点了点头,要不是他早就有调查这个宫女,怕也被骗了过去。
“难怪她今日也没来参加宴席。”她自言自语,又想到了什么,看向了被打晕的宫女,“她是太后的眼线?”
宋未承再次点了点头,“她一进宫就被收买了,后来你多次帮助她的家人,太后察觉到了便有意安排她和你接近。今日若是你去了,那你必定也脱不了干系。五皇子派系的臣子和淑妃家族必然会针对你一辈子。”
“既然如此,那今晚我们就袖手旁观,看看她找谁去当这个见证人。”时一怒极反笑,她倒是没想到皇太后竟然还想把她也给算计进去。
宋未承和她对视一眼,“既然今夜月色正好,不如我们沿着这宫道一起赏赏景。”
昭华宫。
“长公主去了没?”皇太后轻轻拨弄着香炉里的檀香,在这深夜,她的妆发倒比白日还要精致。
伺候的女官一边替她安排着双肩,一边回答道:“回禀皇太后,长公主已经出了琼楼阁。”
“看来好戏就要上演了。”她轻轻抖落护甲上的檀香灰,嘴角笑容轻快,“哀家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女官趁着她心情不错,问了自己一直都没能理解的问题,“太后娘娘,我们一直都和五皇子、长公主无冤无仇,为何要?”她比了一个赶尽杀绝的动作。
皇太后捂嘴轻笑起来,“你人还小,不明白也是正常。”
女官被她说得更糊涂了,替自己辩解道:“太后娘娘,奴婢已经不年轻了,都三十有六了。”
“原来你都这么大了,哀家还当是二十多年前,先帝还在的时候呢。”皇太后眼神里浮现出怀念。先帝,那是她一生里对她最好的男人啊。
女官听到“先帝”两字,已然战战兢兢。这整个宫里,人人都晓得先帝是皇太后的忌讳。好在皇太后今日的确心情很好,自己揭过了这个话题,“睿帝看中五皇子,自然想要多多锤炼他。可一个染指后妃的皇子,你想想要是传了出去,毁的可不仅仅是他的前途,还有睿帝的脸面呢。”
她眼中透露出久居高位积累的杀意,“睿帝身强体壮,又不沉迷美色,看样子还能熬上许多年呢。哀家一个垂暮老人,也不想和他争的。可他这个孩子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不听我话,让我想起了他那同样讨厌的母妃。我这人,一向仁慈和善,但最讨厌别人违逆我的好意。哀家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他们好。”
女官把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唯恐她把积攒着的怒气撒到自己身上来。
皇太后看到女官浑身都在发抖,心情更加好了,继续自语道:“我这样做也是帮助睿帝。一个死了丈夫的不吉之人,一个胆大包天以下犯上的皇子,一个野心勃勃妄图上位的后妃,怎么看怎么都不该继续苟活于世。”
“今日他们三个犯到我手里也是应该。都是阳奉阴违之辈。但愿他们参明白一切后去到地底下见到先帝,能告诉他,哀家活得好好的,还生龙活虎得很。”她折断了自己精心保养的护甲,神色已近于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