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和洗脚丫头的关系那么好了?”宗英犹疑看了他一眼。
五儿抬手挠了挠自己的发顶,不好意思道,“同是下人,自然要关注一些。”
宗英眼神有瞬间的深邃,他顾左言他道,“这账本的事情,你可调查好了?”
说起这事儿,五儿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店里之前的伙计全部都给换了,而后都不知所踪,我私下找了好多人打听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这些新换的伙计,看样子都挺本分老实的,只要问他们与账目相关的事情,一个个都避而不谈。这事儿啊,绝对是有鬼。”
宗英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五儿还想说什么,见着他一副深思的模样,又给咽了回去。
两周的时间,可以说快,也可以说不快。
对宗府下人们来说,大小姐的麻疹终于是痊愈了,他们也可以不用胆战心惊地靠近东院了。
马景阳从房间出来,见到宗英时候犹不可思议呢。这可是他见过的第一位一点黑疤痕、黑印子都没留下的麻疹病人。不,两位。那位嬷嬷也一点都没留呢。
他和宗英说完自己的“不可思议”,宗英大笑道,“这啊,肯定是我那洗脚丫头的功劳。”
“洗脚丫头?”
“对啊,在大小姐身边伺候的那个小丫头啊,就是。”
马景阳想起了那个不足十六岁,脸蛋还有些婴儿肥的小姑娘,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人啊,大概是一出生就把命给定了。富贵与贫贱,是在娘胎时候就给了选择了。
“这次宗府上下能够逃过麻疹灾难,宗老爷应该好好奖赏那个丫头。都亏了她见识广,胆子大,不然啊,宗府……”马景阳没有往下说,宗英却明白了他说的意思。
其实,也是马景阳谦虚。要是没有他开的药方,宗府的大小姐怎么能够从死神那儿逃生呢。宗英晓得他不是重钱财利禄之徒,于是给了他一物。
“这是?”马景阳看着他手上的锦囊,犹疑着要不要接。
“不是什么珍贵东西,却是我宗家对您的感谢。马大夫之恩,我宗家上下必当铭记。”宗英把锦囊直接给塞到了他的手心里。
马景阳当着他的面打开,发现是一把钥匙,再去摸锦囊下面,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写了一个地址——望春路89号。
“这是?”
宗英抬手拱礼,“这是宗家特意给您准备的谢礼。宗英知晓马大夫医者仁心,不愿意收取穷人的诊金,因此到现在都没有合适的居所。宗家给的钱财,您看不上,所以请您收下这处住所。这也是,您祖先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马景阳听到“祖先”二字,眼神有些颤动。他捏紧了拳头,最后又松开,带了些不自然道,“谢谢宗老爷。您准备的谢礼,我马某人万分喜欢。”
“房契和地契已经给了您的小伙计了。他啊,今天陪着五儿去收拾了。”宗英给他吃下了真正的定心丸。
马景阳这是第二次正眼相看宗英,发现他虽然世俗,身上却有着那么一份热心。
“谢了。”他拱手还礼。
“祖先之事,已是往事。人该当往前看才是,希望马大夫和我宗某人以后能成为知交。我宗某人会十分庆幸结识您这么一位朋友。”宗英再次拱手。
马景阳却没有给他回应。
这祖辈传下来的训诫,他不能忘记。要是忘记了,那不是辱没了祖先,辱没了前人曾经受过的苦难与折磨。
宗英也不在意这一点。
从本心来说,他的确是愿意结交马景阳这个朋友的。但从利益角度来说,他和马景阳成不成成为朋友一点都不重要。能够成功和马景阳结交,那是锦上添花;如果不能,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最为重要的是,他也不能当那劳什子伪君子,逼迫着马景阳和他成为表面朋友。
“马某人还有病人要看诊,先行离开。”从来没有面对过如此热情的马景阳,第一个退缩了。
宗英看着他离去的消瘦背影,想到库房里还存着好几颗大人参,准备找机会带给他补补身体。反正,这人参鹿茸的对他宗家来说,都是用钱就能买来的便宜东西。
圆圆知道自己病好就要离开东院,就要回到自己所在的夏园了,十分的舍不得时一。
她在时一房间里待着的这两个星期,和时一产生了深厚的感情。这也是时一用人心换人心,才得来的结果。
她始终不会忘记自己在这里待着的每一晚,都是时一熬夜陪着她忍过来的。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印子,都是时一的功劳。时一为了她,真的付出太多太多了。从时一身上穿着的变宽大的衣服,就可以看出时一这些日子是有多么的辛劳。
她打小就没有什么朋友,她是真的把时一当作自己可以说真心话的好友了。虽然,她一次真心话都没有对时一说过。
“换上二太太送来的新衣服,回夏园去吧,以后乖乖的,日子也甜甜的。”时一把衣服递给了她,见着她面上的不高兴,特意做鬼脸逗她笑。
“我想把你要到我身边,你愿意吗?”圆圆拉着她的手,问出了这个下定决心才敢问的问题。
毕竟,她没有把握时一会愿意跟着一个不受宠的大小姐。
时一先是一愣,而后惊喜笑起来,“求之不得呢。”
看来,她这些日子的付出,是得到回报了。来的时候,都不正眼看自己的大小姐,居然主动要把自己要到身边去了。
“那说定了。等会儿我就去找爹爹,让他把你给我。你放心,你去我身边,我不会把你当丫头看待的,你就是我姐姐。我把你当作我的亲姐姐,我有什么吃的,绝不会少了你的……总之,我们有福同享。”圆圆拉着她的手转圈圈,像是已经得到了老爹宗英的允准。
时一想到穗儿回归以后,自己可能存在的苦逼日子,觉得去夏园照顾圆圆其实也是挺好接受的一件事,突然对这事生出了那么一丝丝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