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风急天高,乌云一片片。
巨熊门,澜江谷。
江水静静流淌着,拍打江畔。
午时搭建的擂台依旧矗立在江边,纹丝不动。
巨熊门将比试约在此处,本意就是为了在自己的地盘上好掌控。
清源观人生地不熟,肯定掀不起风浪。
但,情况有变……
还不是一星半点。
巨熊门再一次亏了个底朝天,门中弟子都围在掌门院前讨要个说法呢。澜江谷一时无人看守,倒是让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可以轻易查看此地异状。
剑仙荀一剑和院长赵载静立江边!
许久没有动静。
荀一剑微眯眼睛,射出一道精芒,看着江面,身上宽大的灰袍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在用心感受那道剑气。
可是半刻钟过去了,他什么也没感受到。
不可能,没道理……荀一剑心里泛起嘀咕。
剑修使剑,挥出午后那一道前所未有的剑气。
就算是隔上一两个月时间,此地还应留有那道剑气不少余威才是。
为何,在此地,却寻觅不到任何有关那道剑气的信息?
他看向身边的赵载,拱手当即就要询问。
希望赵载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
但赵载此刻却扬起袖子,荀一剑立马闭口,静观赵载接下来的举动。
只见赵载上前半步,握拳放下颌下,轻咳了两声。
而后挥袖,当即便道:“江水退去十丈!”
荀一剑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书院儒生修的是天下儒法,是天底下“最文明”的打斗方式。
不需动手动脚,只需动嘴即可。
它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言出法随”!
修为和境界到了赵载这个程度,他想要做的事情,只需要动动嘴皮就成。
别说江水退去十丈,就算他想让整条澜江消失,也是轻而易举能办到的事情。
主要看这老头想不想做。
轰——
赵载话音刚落,原本还滚滚流动的澜江忽然停止。
而后江水向两侧快速退去,中间出现一片真空地带。
两侧相距刚好十丈。
还真是方便哈……荀一剑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不禁叹道。
凭空让江水退去十丈,虽然他也能做到,但那需要一道很强的剑气,赵载就不同了,耍耍嘴皮就成。
比较一下,还有点羡慕。
“走,一起去看看!”赵载率先撩起袍摆,踏入裸露的河床。
荀一剑紧跟其后。
二人来到河床中心位置,仔细观察。
发现横亘河床两岸,有一道浅浅的沟壑。
从江的这一岸一直延续到那一岸。
想来午时那一道剑气的发生地就在这里,没有错了。
可仔细观察,感受下去。
荀一剑却发现,造成这道沟壑的剑气,却是没有一点残留保存至今。
按照常理,威力如此巨大的剑气,剑气残留至少保存一个月以上才对。
为何此地没有剑气残留呢?
他扭头看向身边的赵载,赵载也是眉头紧蹙。
或许也在疑惑这一点,不过赵载忽然眉头舒展,竟是微微笑了起来。
“院长,何故发笑?”荀一剑问道。
赵载指着沟壑道:“有人悟道了!”
荀一剑眉头一挑,心头一震!
是啊!
还有一种可能:有人悟道了!
悟了剑道!
……
“悟道?”
深夜,姜阳秉烛查看观中典藏的古籍。
寻觅午后崔儒那一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按理说,崔儒身无灵根,真气无法在他体内运行。
他这辈子都可能修行。
自然也无法一杆截江!
可午后上千人在场看着呢,崔儒确实一杆截江,使出了威力巨大的一招。
姜阳想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翻阅了无数古籍,终于让他和褚灵儿找到了可以解释的一种说法。
悟道!
古籍上所言:悟道,亿万人之中才有一位!
这种情况极为罕见,比如一个大字不识的樵夫,可能在某一天突然悟书道。自此,他变得通识五书四经,成为一个知识渊博的老夫子。
总之,悟道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
也是一件很玄妙,脱离天地间的异事。
可遇不可求。
“灵儿,醒醒,别睡了。”
姜阳推了推枕着自己大腿,陷入美梦的褚灵儿。
说是一起来查看古籍,没想到这丫头,还没翻开两本书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褚灵儿蜷缩在姜阳身边,脑袋枕着姜阳的大腿,怀里抱着几卷书,睡得正香甜,像一只小猫似的。
姜阳会心一笑:“灵儿,别睡了。”
褚灵儿幽幽地醒了过来,打着哈欠,揉了揉睡眼惺忪地眼睛:“师父~”
这一声,把姜阳的心都叫化了。
“你看看这个?”姜阳把书递过去。
片刻后,褚灵儿大惊小怪:
“不可能,崔儒怎么会悟道呢?他怎么能呢?”
姜阳望着少女,疑惑道:“有何说法?”
褚灵儿看着姜阳:“师父,我就是给他念了几天的诗,他就悟道了?”
轰——
姜阳听罢,脑海一震。
想起今日午后,崔儒挥出那一杆前。
口中所念的一句诗:“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四洲。”
崔儒因诗悟道?
崔儒因诗悟道!
……
翌日。
崔儒还是早早地起来,挑水砍柴。
不过今早,他总是觉得远处有两道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那种眼神像是饿急了的野狼,眼睛发着幽绿的光,要吃了自己似的。
远处,井边。
坐着姜阳和褚灵儿。
二人一宿没睡,因为睡不着,心里不舒服。
姜阳心里不舒服,香菇蓝瘦……
因为诗是他抄来的,誊成诗集,本来是留给自己下山装逼的,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
为何自己没有悟道,为他人作了嫁衣?
不公平!
褚灵儿紧紧攥着小粉拳,目露幽怨……
因为是她这些日给崔儒读诗,口干舌燥。
为何她没有悟道,反而便宜了崔儒?
不公平。
师徒两人都在为崔儒一朝悟道,为自己大喊不公平。
明明无论怎么看,都是两人的贡献大一点。
崔儒顶多就是竖起耳朵,听了个现成。
他怎么能悟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