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京兆尹万万没想到,当朝户部尚书居然来他这里报了个盗墓案。
“请务必尽快查明真相,帮我找回亡妻骸骨。”
萧盛远红着眼眶道。
京兆尹连连点头:“您放心,本官马上让人督办此事。”
他也气得不行。
这些摸金校尉真是猖狂至极,偷陪葬品也就算了,连人家的尸骸都不放过。
他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些恶贼揪出来。
萧盛远报完案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府,瘫坐在太师椅上。
姚氏见状,过来帮他按揉太阳穴。
“老爷您今天不是休沐吗,怎么一大早就不见人,还累成这个样子?”
“去挖坟了。”
萧盛远一脸晦气。
姚氏吃了一惊。
“您这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这种事能开玩笑?”萧盛远冷笑,“那个孽女怀疑她娘死得不明不白,非要开棺验尸。”
姚氏右眼皮跳了跳。
手中动作顿住。
萧盛远不满地抬头,正要催促,见她脸色不太对,不由眯了眯眼。
“你该不会做过什么手脚吧?”
难道云氏真的死于非命?
姚氏顿时一脸委屈。
“老爷您说的什么话,就我这胆子,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害人?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敬重云姐姐。”
她这么一说,萧盛远也觉得自己过于疑神疑鬼了。
姚氏确实胆小如鼠,也确实很在意云氏。
当初他醉酒,在后花园遇到她,误把她当成云氏睡了,想给她个名分。
她吓得脸都白了,求他千万不要说出去。
更不要告诉云氏,她不想云氏伤心难过,也不想失去这位好姐妹。
让他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好了。
萧盛远应了下来。
后来老太太催他纳妾,她知道了,跑来劝他,若是有需要可以找她,不要纳妾伤云氏的心。
她那种明明爱慕,却又碍于姐妹情而小心翼翼,多看他一眼都惭愧的姿态让他非常受用。
两人来往就密切了许多。
浓情蜜意时,她送了他很多衣物,都是照着他原有的做的,说是怕云氏发现。
每次幽会过后,都一脸愧疚地让他多陪陪云氏。
说她孕中多思,正是需要关怀的时候。
云氏难产身亡后,她悲痛欲绝,再也不来见他。
若非意外被她母亲发现怀了身孕,找上萧府,她也不会嫁给他。
“验尸结果出来了吗?”
姚氏打破萧盛远的回忆。
“没有。”萧盛远长叹,“尸骸不见了。”
姚氏失声惊呼:“不见了?”
“嗯,不知道被谁盗走了。”
萧盛远咬牙切齿。
那几个仵作根据棺木里的痕迹判断,姚氏极有可能刚下葬就被盗了。
都没来得及腐化。
大概率是被结姻亲的人盗的。
彼时他虽然还只是侍郎,也不算什么平头百姓,那些恶贼这么做,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萧盛远的自尊受到了极大打击。
这个仇他是一定要报的。
一滴泪水落在他额头上。
姚氏泣不成声:“云姐姐怎么这么可怜,竟连骸骨都没能保住……”
“你别想太多。”
萧盛远最不耐烦看到女人哭,随便安慰了两句就去了书房。
他刚离开,姚氏就拭干了眼泪。
“这小贱人,居然想到了验尸。”
虽然骸骨不见了,但说不定能找回来。
她不确定骸骨是否能验出什么来,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尤其是那小贱人会不少旁门左道。
她在房间踱了一会步,叫了许妈妈进来。
“备车,我要去寺院接老太太回来。”
……
萧清音把骸骨失踪之事告诉韩氏,韩氏哭得眼都肿了。
“我的茵儿,怎么这么坎坷,死了都不得安宁……”
云昭和云姝气得眼珠子都红了,恨不得冲去萧府把罪魁祸首拖出来痛打一顿。
“姑姑那么好一个人,他们怎么能那样对她!”
云昭还记得小时候见到云氏的情景。
她说话温温柔柔的,他到处捣乱她也不生气,还让人给他做好吃的。
这样好的姑姑,却不得善终。
他攥紧拳头。
“不行,我忍不了了。”
“你想做什么?”
萧清音问道。
“套个麻袋把他揍一顿。”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殴打朝廷命官要坐牢的。”
萧清音劝道。
“你放心,他今后都不得安宁。”
要不是他不肯把云氏送回祖坟安葬,随随便便找个山头埋了,怎么会被人盗了骸骨。
没道理云氏颠沛流离,他却高枕无忧。
“音姐姐,你做了什么?”
云姝好奇。
“没什么,就是让他体会一下夜不能寐的感觉。”
……
萧府。
因为过于疲累,萧盛远早早上床歇下了。
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梦见荒山野岭,鬼影幢幢,自己被半埋在土里,浑身冰凉。
一道像是云氏的身影背对着他,哭声幽咽。
忽而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萧盛远吓得心跳骤停,从梦中惊醒。
他大口大口呼吸,感觉冷得厉害,唤人取了一床被子过来。
待继续睡去,又做了个噩梦。
这回是在水里,被一只水鬼缠着,险些呼吸不过来。
一整个晚上睡了醒,醒了睡,噩梦不断,冷汗连连。
第二天上早朝时眼眶都是黑的。
同僚已经听说他报案的事,还以为他是因为这事才夙夜难寐。
纷纷安慰:“萧大人,你别急,京兆尹肯定很快就能破案。”
萧盛远一脸苦涩。
回府后,立刻到祠堂给云氏上香烧纸。
但没有任何用处。
还是一睡着就做噩梦,没多久,就眼窝深陷,形销骨立。
云姝对此大为解气。
唯一不满的是:“外面那些人居然以为他是因为过于悲痛,寝食难安才瘦成这样。”
萧清音笑道:“他们又不清楚真相。”
才会给萧盛远立了一手深情人设。
云姝撇撇嘴。
“太便宜他了。”
“先不管他了。”萧清音轻笑,“我们的合作伙伴和制药师傅已经抵达京城了,你们和我去接人吧。”
“好!”
两兄妹便随萧清音去了码头。
刚找着宜州来的大船,甲板上走下来一个形貌昳丽、美得雌雄莫辩的青年男子,看到萧清音的瞬间,朝她飞奔过来。
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