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的不止左妙妙,还有京中大半朝臣的老母亲。
这些老太太都在同一天早上出门,去参加白云观的法会,直到日落西山都没有回来。
各家正要报案之际,有乞儿来送信。
信是以白云观观主,也就是王姑子的名义写的。
说是老太太暂时被扣留在观里,观下埋了大量炸药,若是希望老太太们平安归来的话,让他们联名要求易水寒下台,把皇位还给上一任皇帝司徒煜。
还说什么司徒煜才是真龙天子,易水寒篡夺皇位是要引发天下大乱,生灵涂炭的。
她们白云观是为了匡扶正道,救国救民才出此下策。
看过信件的朝臣们:“……”
见过复辟的,没见过这样复辟的。
别人都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怎么轮到他们前陛下,就成了挟群臣母亲以令天子?
也太卑鄙,太无耻,太下流了。
易水寒自然不会这么容易被人威胁。
他一边佯装答应卸任,一边派傅惟允率御林军把白云观包围起来。
白云观坐落在西郊一座五百米高的山的半山腰。
周围都是参天古木,把小小一座道观遮得严严实实,傅惟允领兵从山的另一边潜入山上,也无法看到观中的情形。
不知道人质在哪里,就无从救援。
他只能把白姑娘放飞出去。
白姑娘能分辨人群也会数数,虽然不一定准确,但有个大概也好。
白姑娘在高空飞翔了一会,向观顶落下,但尚未落脚,就有利箭击来,擦着它的翅膀而过。
它不得不提升高度,飞出箭镞的攻击范围。
如此一来,就不可能仔细观察了。
傅惟允干脆把它唤回来。
当朝臣们来到山下,把易水寒答应卸任的消息传到白云观里后,观里射了一支箭出来。
箭头上串着一封信,上面写着要群臣们把永安侯和昭阳长公主那对龙凤胎送过来,他们才会相信他们所言。
否则半夜就会引爆炸药。
群臣们:“……”
这么离谱的要求他们怎么可能办得到!
还不如让他们自己走进去呢。
他们就这么一来一往的,用箭通信,跟观里扯起嘴皮子来。
扯着扯着太阳就下山了。
所有人都慌了。
“他们该不会真炸吧?”
“可能只是威胁一下,真炸了不就没有筹码了。”
“这很难说啊,那位来这么一出就没给自己退路。”
“……”
担当救援任务的傅惟允比他们要紧张得多。
他推演了十几个营救方案,但没有任何一个能保证救下人质。
就在他焦虑之际,林子里的鸟趁着暮色归来,雏鸟们热烈欢呼,鸟声四起,一片热闹景象。
有一只鸟“咕咕——咕——”的叫着。
傅惟允初时不曾留意,直到这只鸟重复叫了好几遍,他才蓦然想起,这有点像姐姐教给他的摩斯密码。
那是姐姐去西林前教的,当时云表姐、魏琰、左妙妙都在场,姐姐闲着无聊,问他们想不想学暗号。
他们都很感兴趣,就随姐姐学了。
左妙妙就在这次被扣留的人质里,这一定是她发出的信息。
他回了两声“咕咕”。
对方接收到信号,立刻把更多信息用咕咕声传递出来。
他很快了解到白云观的人员分布和武力水平等。
然后根据这些信息制定作战方案,在午夜之前突破防卫,进入白云观,阻止了想要引爆炸药的王姑子并救出人质。
找到左妙妙时,这姑娘正坐在欧阳老夫人身边,柔声安慰她:“您不要自责,王姑子她们筹谋已久,您才会上当的。”
欧阳老夫人勉强打起精神来:“你说得对,不是我不中用,是她们太狡猾了。”
傅惟允冲左妙妙笑了笑:“刚才是你传的消息吧?”
左妙妙得意洋洋道:“那当然,这里除了我又没有别人会这套密码。”
“做得很棒。”
傅惟允夸赞道。
“多亏了你传递的消息,我才能毫发无损地救下你们。”
左妙妙被他这么一夸,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
没想到笑过了头,把鼻涕泡都笑出来了。
她瞬间僵住。
头脑一片空白。
傅惟允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他表情复杂地看了这姑娘一眼,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递了过去。
左妙妙怔了片刻,一把扯过帕子,捂着脸跑开了。
啊啊啊啊——!
太丢人了。
怎么每次遇上傅惟允都这么窘!
不是放屁就是流鼻涕。
窘死了。
好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左妙妙一直跑出白云观才停下脚步。
蹲到地上,把脸埋到膝盖上,自闭了。
左御史上山来领闺女回家时,看到的就是跟蘑菇一样躲在角落里的左妙妙。
“妙妙,你没事吧?”
“我没事~”
左妙妙有气无力道。
“没事你蹲这干啥?饿得没力气了?要不要爹背你下山?”
“不饿,我能走。”
左妙妙撑着膝盖站起来。
傅惟允那张帕子已经被她擦过鼻涕,变得脏兮兮、皱巴巴的了。
左御史朝观里探了探头:“听说是傅统领把你们救出来的,怎么没看到他?爹想跟他道几句谢。”
左妙妙现在哪敢见傅惟允啊。
她忙推着左御史往山下走。
“爹,我们快回去吧,我饿了。”
“刚不是说不饿吗?”
“我现在又饿了不行吗!”
“……”
父女俩拌着嘴离开时,傅惟允从观里出来,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嘴角噙满了笑意。
左妙妙回府后,趁着记忆鲜活,连夜把白云观的所作所为和御林军的英勇救援写了出来,让人给《熙闻》报社送去。
《熙闻》把第二天要出的头条给撤了,换上她这一篇。
一经发布,又在京中掀起了热议。
但左妙妙是无暇顾及读者的反响了,她一觉睡醒,就被她爹拉来茶楼。
“爹,你不是说这家茶楼的豉汁蒸排骨不好吃吗,怎么还来?”
左御史笑眯眯道:“只是爹觉得不好吃而已,你们这些年轻人未必,你看那边那个,是光禄寺的于寺办,管宫宴的,他就点了豉汁排骨。”
左妙妙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和他们隔了三桌的桌子那,一个穿着湖蓝色袍子的年轻男子正啃排骨啃得津津有味。
“看起来还不错。”
“要不来一份?”
“好。”
排骨端上来后,左妙妙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左御史趁机道:“于寺办挺会吃的,对吧?你觉得他长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