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轻轻敲了敲门,说了点什么,守在门内的弟子拉开门探了半个身子出去,突然身子一震,慢慢瘫软了下去。接着,他被人拖出了门外。无端悄无声息地闪了进来,合上了门。
他瞪着一双灰色的小眼,死死地盯着仓路郎,目光中闪烁着令人胆寒的邪恶,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意,一步一步走向仓路郎。
仓路郎见他神色有异,知他不怀好意,急忙从床上跳了下来,故作镇定地道:“无端,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无端桀桀怪笑,笑声充满了淫邪之意:“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这么多天了,教主也该过瘾了。今晚该轮到我了。哈哈哈哈!”
仓路郎惶恐道:“你敢违背你们教主的旨意?”
无端冷笑道:“今夜我拼着受教主的责罚也要奸了你。自己动手脱衣服吧!”
仓路郎看着他丑恶的笑容,不禁毛骨悚然。无端一直将他当作女儿身,夤夜来此的目的不言而喻。被封的穴道尚未冲开,虽然修炼了“天地大循环法”,但要对抗无端这等高手不啻以卵击石。他不敢想象一旦受制于无端,他会做出什么下流勾当来,心下惶急,全力运功冲穴。
地力还天功配合天地大循环使他得以用极小的真力调动天地万物外在的场力,但缺少了体内真气的配合,这种力难以形成强大的爆发力,每次冲穴堪堪到紧要关头,总是因爆发力不足功亏一篑。
冲穴再度失败,仓路郎已经无路可走,几欲放弃,但看着无端一点点靠近的淫邪的笑容,他知道必须反抗,宁死也不可让他得逞!他开始想着自尽的方式:跳楼?撞墙?咬舌自尽?
无端伸出一只手袭向仓路郎的胸脯,眼里透出露骨的淫邪之光。仓路郎双手一架,挡住了他的前进之势。无端笑了,他已探出仓路郎功力全失,困兽犹斗,手上慢慢加力。仓路郎一使内力,被封穴道立刻疼痛难忍,根本运不出劲,凭着仅剩的一点骨膜之力和外界调用的场力全力抵抗。无端的魔爪一点一点地靠近他的胸口,脸上的淫笑越来越浓,令仓路郎反胃作呕。一旦被他抓住,立刻受制于他,后果不堪设想!
危急之际,仓路郎想到了“地力还天功”中的以巧制拙、以柔克刚的手法。他内力强大,与人交手总是以强胜弱,几乎从未考虑过要使用巧劲。而现在他根本内劲全失,便连巧劲也使不出来!
地力还天功临阵对敌要求全身松软,以静制动,随曲就伸,借力打力。但仓路郎从未真正使用过。这是仓路郎惟一的机会、最后的希望!
仓路郎拧腰转胯,忽然放松。无端正自得意,脑子里开始盘算怎么扒光她的衣服,忽觉对方抵抗的劲力陡然消失,自己的劲力被引向一侧,心中大惊,急忙往回收劲收手。
仓路郎觉察到了他的意图,顺着他的劲力将全身一抖。无端经他这么一抖,收不住劲,“噔噔噔”直往后倒退,后背“咚”地撞上了门口的墙壁,整个房间都被震得抖了一抖。
无端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仓路郎功力受制,内力全失,与常人无异,是铁板钉钉的事,他凭什么将他击飞?他没有意识到仓路郎正是借了他收回的力还击到他身上。他不信!于是,他纵身而起向仓路郎猛扑过去,要将她扑倒在地,撕烂她的衣服,然后……
仓路郎也愣住了。他全然没有想到放松对敌、轻轻一抖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心中大喜,信心陡增。地力还天功还真能借力打力!刹那间明白了以柔克刚的道理。见无端再度猛扑过来,不再惧怕,向右跨出半步,仍是拧腰转胯,在无端扑到身前的刹那,以左臂和左肩向左后顶了一下。
无端的身体被引向一侧,整个人扑到了床上。这一下他用了大力,原是打算将仓路郎一扑到地,没想到被仓路郎引劲落空,人重重地跌到了客床上,但听“嘎叭”一声巨响,床架、床板被压散了架,无端随着下坠的床板直落到地面,床顶、立板齐刷刷坍塌,纷纷压到了他背上。
仓路郎乘机冲出房门,从二楼跳了下去,没命地狂奔,但没跑几步,发现无端已经拦到了他面前。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跑不过无端,便停住了脚步,怒视着他道:“无端,你无视教主圣谕,一意孤行,伤天害理,就不怕你们教主责罚?”他别无选择,只有搬出玄精老怪来试一试。
无端狂笑一声,切齿道:“你少拿那老东西来压我。他在我眼里就是一个没用的老混蛋!声势浩大的玄精教在他手里被整成了今天的局面。我要不是看在煞煞魔的面子上,早和他翻脸了!玄精教迟早是我的!”
他忽然欺身而上,一掌击向仓路郎胸口。这一掌他用上了真功夫,速度奇快,掌力浑厚。无端号称“霹雳穿心掌”,江湖上不知有多少高手丧命于他的穿心掌下。他并不想取仓路郎的性命,所以这一掌只用了五成功力。但即便是一成掌力,此时的仓路郎也抵受不住。这一掌来得快,仓路郎根本来不及运用借力打力之法,他闷哼一声,整个人被击得飞了起来,跌落到两丈之外,胸口如遭锤击,五内翻腾,张嘴“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他立刻挣扎着爬起身来,伤痛之余,猛然发现被封的穴道似乎松了许多,意识到或许可以借助无端的掌力助自己冲开穴道。他双手交叉以十字手护住前胸,暗运“天地大循环”冲击穴道。
他高声呵斥道:“无端,等玄精老怪回来,你一定死得很惨!你不过是他的一条狗而已,还敢痴人说梦要翻主人的天!”他不断用话激怒无端,希望能拖延点时间,同时,无端藐视玄精老怪的这些话一定会传到玄精老怪的耳朵里,即便今夜他死了,至少也让无端没好日子过!
无端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啊?教主的宠妾吗?你喜欢野合,是吧?我今夜就让三十个弟子来同你野合!看那老混蛋敢不敢动我!哼,弟兄们早就对他不服了,老子一声令下,就让他做真正的孤家寡人!”
仓路郎道:“好!算你有种!有本事你再打啊,打死我啊!”
无端大笑道:“我不会让你死,我后面四百个弟兄还排着队呢!哈哈哈。”他再度发出一掌,这一掌他加了一成力道,希望将他击昏过去。
仓路郎就等着这一掌,全力冲穴。掌力袭至,仓路郎撑住身体硬接,“噗”的一声,他的人飞了起来,如断线的风筝,飘摇至三丈开外坠落。
仓路郎翻身坐起,发现穴位终于被冲开,只是这一掌掌力极强,震得他经气散乱,疼痛难当。他需要调理一下气息,只需再过片刻,即可恢复功力,击杀无端。
无端一跃而至他面前,一把抓住仓路郎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仓路郎不吱声,暗自运气调息,全身软绵绵的,任由他推搡。
无端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另一只手伸过去准备撕开仓路郎的衣服。他的身体猛然一震,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抓着仓路郎的手渐渐松开,他慢慢地转回身去,他的背心上插着一把匕首,一把机甲战士配备的匕首!站在他身后的竟是脸上面无表情的玄精老怪和四个机甲战士!
仓路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玄精老怪竟然亲手杀死了他最得力的助手副教主无端!
无端的背部鲜血喷涌而出,他瞪着玄精老怪,目光中充满了疑惑,似乎仍不相信玄精老怪会对他下手,喘息道:“你……你……为什么?”
玄精老怪冷冷地道:“敢对寡人不忠,藐视寡人者,死!包括你在内。”
无端看了看玄精老怪,又看了一眼仓路郎,颤声道:“你……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身子一软慢慢往后倒了下去,背部触地,匕首直从他的前胸透了出来。
玄精老怪对仓路郎道:“格局决定结局。他这点小鸡肚肠注定了今日的下场!他若不死,必然坏我大事。”
仓路郎已经恢复了功力,心中再无畏惧,若非有四个机甲战士在场,真想冲上去杀了玄精老怪。但他还是向他抱拳道:“多谢你杀了这个罪恶滔天的恶徒!”这一句感谢,他是出于真心。他并不是要谢玄精老怪为救自己出手杀了无端,而是要谢他为自己代劳帮他除掉了无端。无端是玄精教的第二号人物,玄精教所犯下的罪行多半是由他策划主使的,仓路郎早就想找机会除掉他。无端既除,燕寒山就有了机会。或许将来他真的可以让玄精教改邪归正,走上正道,那真是善莫大焉。
玄精老怪淡淡地道:“你不用谢寡人。你的命是寡人的,该寡人来取的时候,寡人自然会来取。但在这之前,你不可以死!你走吧。”
仓路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玄精老怪居然打算就这样放他走!而且他似乎已经知道他已冲破穴位,恢复了功力。此时此刻,有四个全副武装的机甲战士在场,如果玄精老怪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仓路郎武技再高,也敌不过四支自动枪。
仓路郎道:“在下不会对你有任何感激之心。我发过誓,此生如不除掉你玄精老怪,剿灭玄精教,驱除异元山庄,誓不为人!你不来杀我,我也会过来杀你!”
玄精老怪笑道:“好!有志气!寡人喜欢。寡人会给你机会的。寡人再赠你一言,我神教教义第九条:不要相信别人,世界上最可靠的只有自己。世人常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以寡人的经验,耳朵听见的可能为假,眼睛看见的也不一定为真,要相信自己的心!只有你自己的心才不会欺骗你!”
仓路郎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只觉得他的说法很有些道理,一抱拳道:“多谢!在下告辞!”
“等等!”玄精老怪忽然叫道。
仓路郎道:“你想反悔?”
玄精老怪笑道:“这个时候,世界上还有谁能拦得住你?顺便把那个小妞带走吧,她再呆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她的脚好像崴了。”
一名机甲战士从地上抱起一个被头套蒙住脸的人,交到仓路郎手里。看身形和服饰像极了瑶玉,只觉得体重比记忆中的瑶玉重。她全身微微颤抖,似是受了惊吓,这一阵子一定吃了不少苦。仓路郎抱住她,将她贴紧了自己的身体,安慰道:“好了,没事了。我这就带你回家。”她激动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搂住了仓路郎的脖子,似乎并无其它问题。
仓路郎心中大喜,原以为救走瑶玉无望,准备回去了解一下情况再想办法回来救她。没想到玄精老怪如此大方,竟将她送交到了自己手上。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当即抱着瑶玉向他弯腰行了一礼,运起十维超弦立刻移形到了瑶玉的王宫,现身在御书房外面。
御书房里亮着灯,隐约传出说话声。他向守门的太监打了声招呼,不等他通报,抱着瑶玉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去,却见瑶玉、关月和澜沧正坐在那里说话,顿时愣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瑶玉。
屋内三人看见仓路郎,齐声叫了起来:“阿郎!”“仓教主!”“仓将军!”
瑶玉看见仓路郎发愣,神情古怪,快步走到他面前,叫道:“阿郎,你怎么了?你救回了瑶琴?!”她伸手摘下了瑶琴的黑色头套。
原来玄精教抓的不是瑶玉,是瑶琴!仓路郎这才回过神来,走到一张座椅前将瑶琴放下。瑶琴慢慢睁开眼睛,看见了瑶玉,“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瑶玉上前将她搂在怀里,陪着她落泪,道:“好了,大姐,回来就好了。这半个月真把孤急死了!我们日夜都在想办法救你!还是阿郎有办法!”安慰了一阵,瑶玉吩咐大永将她送回寝宫,派御医看护。
送走了瑶琴,瑶玉注意到仓路郎满身血迹,冲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惊道:“你受伤了?孤立刻让御医过来看看。”
仓路郎摇头道:“我的伤没事,有些血不是我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瑶琴不是要与赤幽太子完婚吗?我早收到了婚礼的请柬。怎么她又会落到玄精教手里?”
“玄精教?”瑶玉、关月和澜沧齐声惊叫。
仓路郎道:“我刚刚从玄精教在蛮疆罗蛇山的基地带她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瑶玉叹了口气,松开了仓路郎的手,回到座位上,道:“还是让关月同你说吧。”
关月道:“臣终于明白赤幽王的诡计了。”于是,她将半个月来所发生的事情简要地叙述了一遍。
原来赤幽王将太子的婚礼安排在东平府万寿园举行,这样瑶琴的婚队就必须过境蛮疆以缩短行程。婚队入境蛮疆后,他串通玄精教劫走瑶琴,却嫁祸给蛮疆王,说他劫走公主意在破坏赤幽与瑶洲的联姻和亲,阻止两邦结盟,兴兵二十万,以“救公主伐蛮疆”之名义,连夜进攻蛮疆。赤幽军已改进了军队的武器系统,拥有大量的火枪火炮,攻城掠地如入无人之境。蛮疆军溃不成军,大部分守将弃城溃逃。蛮疆王向瑶玉告急,但赤幽王高举“救瑶琴公主”的大旗,瑶军师出无名,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赤幽王攻下一个又一个蛮疆城府,最后不得不让蛮疆王退守至瑶洲边境。就在今日,赤幽的五千先锋铁骑已进入蛮疆京城。
关月自然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以“调查公主劫案”的理由,勉强派兵进驻了靠近瑶洲边疆的三座城池,希望能帮蛮疆王保住最后三座蛮疆城府。
关月道:“臣万万没有想到,赤幽王为达目的,竟如此不择手段,丧尽天良,借用太子大婚创造战机。然而,这恰恰是赤幽王的高明之处。如此一来,我瑶洲便没有任何理由出兵帮助保护蛮疆。唉,蛮疆大势已去,赤幽王占据了蛮疆大半江山,便拥有了与天阳抗衡的实力。接下来,天阳危矣!我瑶洲虽然与赤幽王订立了盟约,但瑶洲的存亡从此维系于赤幽王的心情了,哪天他不高兴了,撕毁盟约,进攻我们,瑶洲恐也难以抵挡啊。好在仓教主及时救回了长公主,亡羊补牢,这蛮疆三城总算可以保住了。”
仓路郎叹息道:“原来如此。想不到我身陷玄精教大本营半月有余,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赤幽王好狡诈狠辣啊!当初真不该救他,悔不当初啊!”
关月道:“此一时,彼一时啊!世事难料,人心叵测。仓教主,还是说说你是怎么救回长公主的吧。”
仓路郎将半个月来在罗蛇山玄精教基地的遭遇简述了一遍。瑶玉心惊肉跳,听他说为了救她,奋不顾身独闯湖心岛,结果中计被俘,激动地抱住他狠狠地亲了几下。
瑶玉道:“燕玲玲是玄精教副教主燕寒山的女儿,原来她才是奸细,真想不到啊!”
仓路郎道:“这事也怪不得她,当时她年纪小,奉命上山追查我治好曼教主毒瘾的事。”
瑶玉笑道:“你放心,孤不会追究她的,毕竟这次她救了你嘛。”
关月道:“仓教主说,玄精老怪对你格外开恩,以礼相待,不矜不伐,不但放了你,还放了长公主?”
仓路郎道:“是啊,我也觉得蹊跷。不知他暗藏了什么阴谋。”
关月道:“他对你示好恐怕还是想拉拢你吧,他知道你的厉害,希望你能同他合作,共谋霸业。”
仓路郎道:“恐怕不止这么简单。我怎么可能与他合作。他是我元古大陆第一大恶人,只要有机会,我一定要除掉他,为我阿娘、曼教主和那些死去的婵教姐妹报仇的!”
瑶玉道:“如你所说,如果燕寒山真能让玄精教从此改邪归正,倒是一件大好事啊。”
仓路郎道:“玄精老怪不除,他仍然不会有机会。唉,灭了玄精教,如今又冒出个赤幽王,搞得战火连天,民不聊生,真是糟糕透顶!”
澜沧道:“仓将军,要想保住我瑶洲还得靠军队的实力。能否请你再帮帮忙,帮我们设计制造些新式武器?”
仓路郎道:“好。我回去就让博士爷和啵啵哒他们帮你们设计。瑶玉,你放心,只要有我仓路郎在,我绝对不让赤幽王动瑶洲一根汗毛。”
瑶玉笑道:“这个孤相信。干脆你来做瑶洲王,孤做你的王后,如何?”
仓路郎高举双手,笑道:“瑶玉陛下,你饶了我吧。这种事千万开不得玩笑,我可不想犯谋逆大罪。一个婵教教主都让我头大,我早就想辞职不干了。让我做部族王,天哪,岂非要我的命!”
关月和澜沧一起笑了起来。仓路郎起身告辞道:“现在真相大白,我得马上赶回总坛,还有许多事等我处理呢。”
瑶玉道:“你不做王也可以,今夜得留下来陪孤过夜!”
仓路郎吓了一跳,自从那夜以后,他心中一直怀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