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路郎装作伤口疼痛,呻吟了一声,道:“下次吧。我得先回去处理一下伤口。”
瑶玉笑道:“今日你身上有伤,孤暂且放过你。等你伤好了,你要不来,孤就派人上山把你捉了来。”
仓路郎连声道:“好好好!”不敢多做停留,逃命要紧,立刻移形返回了瑶山总坛。
一到住所,婉嫂立刻就迎了上来,原来仓路郎离开的这些日子,她一直寝食不安,日夜值守,等着他归来。见他受伤,心疼不已,泪水涟涟,叫醒了所有的丫头,让她们把博士爷、菲白、啵啵哒都叫了过来。
菲白和博士爷检查了仓路郎肩头的枪伤,发现已基本愈合,给他上了药包扎起来。仓路郎自己开了个治内伤的药方,让侍女连夜熬汤。
啵啵哒报告说,五日前发现异元山庄有两名机甲战士前来山上窥探,已将其从空中击落。当时就一直呼叫他,但始终联系不上。估计仓路郎所在地区信号受阻。
仓路郎问道:“找到残骸了吗?”
啵啵哒道:“找到了。已将有用的零部件拆卸下来用于修复自己的机甲战士。”
婉嫂备了些酒菜送过来,仓路郎正觉腹中饥饿,便让博士爷他们回去歇息,安心地享受了一顿美餐。吃完后,婉嫂早已备好了温泉,侍候他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更衣上床后,又替他做全身按摩。婉嫂真是体贴入微,细心周到,仓路郎在她轻柔的手法催眠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穷荒绝漠,狂风肆虐,飞沙走石,煞煞魔提着自动枪向他扫射,张牙舞爪地追杀他,堪堪要被他抓住,斜刺里突然杀出一个人拦下煞煞魔,与他斗在了一起,并大声催促他快跑,救他的人竟然是玄精老怪!煞煞魔状如疯狗,穷凶极恶,玄精老怪很快败下阵来,身上血迹斑斑,与仓路郎一路败逃,煞煞魔紧追不舍,不时举枪扫射。两人忽而逃到了一处悬崖边,无路可退。煞煞魔狞笑着步步逼近,玄精老怪忽然抱住仓路郎从悬崖上一跃而下,仓路郎大叫一声在床上惊坐起来,出了一头大汗。
“做噩梦了吧,主人。”婉嫂用手帕轻轻地擦拭他额头上的汗水。
仓路郎惊魂甫定,回想着刚才奇怪的梦境,心中觉得匪夷所思。楞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道:“婉嫂,你还没歇息吗?”
婉嫂道:“主人负伤,婉柔放心不下。”她坐上床头,让仓路郎慢慢躺下,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腿上,一手轻抚着他的头发。
婉嫂的这个动作让他感觉到无比的亲切和安详。小时候在他生病或睡不着觉时,仓姨就会这样坐在他身边,轻抚着他的头,嘴里哼起一首好听的曲子。他很快泛起丝丝睡意,在这充满爱意的温馨的抚摸下进入甜美的梦乡。
仓路郎不知道婉嫂为何也知道这样做,但他未及多想已沉沉入睡。
第二天仓路郎醒过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博士爷和菲白早已守在门外,婉嫂听见仓路郎起床,立刻进侍候他洗漱更衣。过了一会,博士爷和菲白进屋检查他的伤口,帮他换药包扎。
仓路郎邀请他俩一起共进早餐,边吃边向他们详述了罗蛇山的经历。博士爷道:“玄精老怪被你说得那么神乎其神,元古大陆居然还有一个学问那么大的人,真想拜见拜见他。照此看来,他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坏,或许他说得对,耳听的不一定为假,眼见的也未必是真。至少他对你仓路郎没有恶意,甚至颇有结交之心。说不定他亦有难言之隐,很多事情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
菲白道:“玄精老怪是我们目前最大的最阴险的敌人。敌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他的表现不过人之常情。他吃尽了主人给他的苦头,不敢与你正面为敌,试图拉拢你与他合作。他抓住了你而不伤害你,那是因为他还没摸清楚你的实力究竟有多强。说真的,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立刻带人分分秒秒灭了他们的狗屁基地,我想玄精老怪本人非常清楚这一点。如果他敢动你,他们可能立刻就得完蛋。幽阳山庄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主人,你别听博士爷胡说八道,千万别中了他的阴谋!”
博士爷不悦道:“阴谋?哪有那么多诡计!你倒说说看,玄精老怪在耍什么阴谋?他要怎么害阿郎?你别误导了阿郎,害他作出错误的判断!”
菲白笑道:“阴谋,不是明摆着的吗?他不敢动主人,就是怕遭到幽阳山庄一样的下场。换作是我,我也怕。他耍的是阴谋,又不是阳谋,自然不会让人知道。但我想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摸清楚我们的底细。那两个过来侦查的机甲人就是最好的明证!这一招败了,他一定还要想其它办法的。”
博士爷道:“你说了不等于白说。这些事谁不知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应该充分了解玄精老怪的心理,他的情感、他的起居、他的思想、他的风格,只有充分了解了他,我们才能对他作出正确的判断,从而作出正确的决断!”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不相让。仓路郎边吃边听,从中倒是获得不少启发。吃完早餐,仓路郎去了一趟天湖谷看望金甲战神。啵啵哒告诉他,再过一个月,金甲战神的自我修复系统就可启动,如果能顺利修复能量反应系统,获得强大的能量供应,他的各项功能就可迅速恢复。
仓路郎返回总坛,决定去张村走一趟。他让婉嫂准备了一些吃的和用的,包了一个大包,移形到了张村。赤菲媛正扶着赤元圣拄着双拐在屋外练习走路,赤元圣虽然一瘸一拐,但已勉强可凭借拐杖行走。赤菲媛见到仓路郎现身,一激动差点让赤元圣摔了一跤,幸好仓路郎手疾眼快,及时抢上前将他扶住。
三人回屋坐定,仓路郎详述了这段时间发生的各种事情以及大家的判断。赤元圣陷入了沉思,赤菲媛不住地用手指拧仓路郎的胳膊,怪他孤身犯险。仓路郎疼得龇牙咧嘴,只是陪笑,不敢作声。
良久,赤元圣沉吟道:“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玄精老怪竟然为了救你杀死了他最得力的副教主无端!他的言行举止的确匪夷所思,让人难以置信。他这么做的背后一定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我赞同菲白的分析。玄精老怪是我们最大的敌人,同理,你仓路郎也是玄精教最大的敌人。他以元古大帝的地位来诱惑你,试图拉拢你与他合作,甚至投身于他,完全符合常理。他心里应该清楚你们俩水火不容,不共戴天,合作实际是不可能的。但他不惜杀死无端也要救下你,这就有悖常理。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正在策划一个更大的阴谋,这个阴谋的作用和意义远远超过无端的个人价值。杀了你,这个阴谋可能就难以得逞。这说明他们正在实施的计划与你息息相关,值得我们深思啊!”
赤菲媛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他们要利用阿郎帮助他们实现他们的阴谋?”
赤元圣点头道:“正是,否则这一切根本难以解释。就玄精老怪或异元山庄而言,不论他们耍什么阴谋诡计,其目的可能有三:第一,掌控元古大陆,为沃力星球日后移民铺平道路;这一点更应该着落在赤幽王身上,而且他已经在行动。假借瑶洲长公主被绑架之名,兴兵偷袭蛮疆,已是明证。如今赤幽王灭了泰昊和蛮疆,其疆土和实力已足可与天阳抗衡。我估计,下一步他便要开始筹谋对付天阳,以他的心机和能力再加上异元山庄相助,天阳王不是他的对手。拿下天阳恐怕是迟早的事。他暂时不会动瑶洲,毕竟你婵教的实力摆在那儿,他暂时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小邦折损兵力。你现在是为玄精教和赤幽王的眼中钉,已是不争的事实。第二,玄精老怪和异元山庄很可能已经决定要帮助赤幽王统一元古大陆,让他做元古大帝。这点可以从玄精老怪与你谈今论古的观点中看出端倪。元古大帝一说,已经摆上他们的议事日程。现在看来玄精老怪与煞煞魔似乎意见不合,各怀鬼胎。或许玄精老怪不喜欢赤幽王,所以才会尝试和你说合作的事,说不定他真心希望你能动心从而用你来取代赤幽王。而且他希望慢慢地来做你的工作。我更愿意相信这一点是他放弃无端保你性命的原因。第三,玄精教要重整旗鼓,东山再起。玄精老怪想要这么做,首先需要得到赤幽王的帮助;其次你是他最大的阻碍,或者你们俩合作,消除了这个障碍,或者就必须要除掉你。他不是说你的性命是他的,他随时来取,应该就是基于这个原因。要么合作,要么除掉你。所以,我估计玄精老怪一定还会再来找你谈,提出更好的条件来诱惑你。”
仓路郎笑道:“玄精老怪脑子进水了,找我合作,亏他想得出来。我与他誓不两立,连做梦都想杀了他。赤幽王吞并蛮疆是他们合作的一个大阴谋,除此之外,不知他们还会不会有大动作?”
赤元圣道:“这个不好判断。你与玄精老怪一战是迟早的事。下个月十五,天阳山就要举行大陆英雄大会,届时全大陆武技高手都可能去参加。我怀疑他们的阴谋很可能与英雄大会有关。依我看,如果玄精老怪拉拢你不成,恼羞成怒,必然要想方设法害你。你不是说玄精老怪曾说要与你公平一战,英雄大会无疑是最佳机会。如果玄精老怪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与你公平决斗,打败你甚至杀了你,对于重树玄精教威名却是会有很大的帮助。”
赤菲媛焦急道:“玄精老怪号称天下第二,成名已久,怎么说他也是前辈高人,阿郎不过是后起之秀,这哪里是什么公平比武!”
赤元圣笑道:“以玄精老怪的身份和地位,不可能直接挑战仓路郎。他挑战的一定是罡天魁。对于英雄大会来说,第二挑战第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罡天魁虽然拥有天下第一的称号,但他身患重病后复出,武技必然大打折扣,绝对不可能是玄精老怪的对手。我相信他一定有此自知之明,但你不可能挂免战牌啊,我想最后他一定会选择阿郎代他出战!纵观我大陆武技界,原有的十大绝顶高手老的老,失踪的失踪,如今有实力可抗衡玄精老怪的,恐怕只有阿郎了。”
赤菲媛道:“那阿郎代罡天魁出战,不是正好中了玄精老怪的诡计?谁知道他为了求胜会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来害阿郎?阿郎,我们不战也罢!”
赤元圣道:“也不尽然。你别小看了阿郎的武技和功力,在他这个年纪,不论是罡天魁、玄精老怪还是我在武学上所取得的成就都难以望其项背。他现在的功力已不在我之下,与玄精老怪相斗,不过千招难分胜负。所谓‘拳怕少壮’,一旦过了千招,体力会逐渐成为决胜的关键。另外,我相信,罡天魁一定会将他毕生的绝技传授给阿郎,这样一来,阿郎集第一、第三两大高手绝技在身,就绝不会输给他!”
赤菲媛道:“我还是不放心。玄精老怪诡计多端,一定会使诈的。”
赤元圣笑道:“英雄大会本就是大陆一大盛事,如果知道玄精老怪要挑战罡天魁,只怕会点武技的都会去,到时候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在观战。玄精老怪当着众人的面使奸耍滑,岂非自堕威名?到时候我们都去给阿郎压阵,一旦他使诈,我们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媛儿,只要玄精老怪一动歪脑筋,你就可以与阿郎双剑合璧,并肩作战。”
赤菲媛道:“这还差不多!”
仓路郎不无忧虑道:“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对于异元山庄来说打败我真有那么重要吗?”
赤元圣道:“按照目前我们获得的信息,只能判断到这一步了。”
仓路郎陷入沉思,慢慢整理着脑子里纷繁的思绪。从玄精老怪的言语中,他听出来玄精老怪与煞煞魔并非完全一致,也有貌合神离的时候,有些事情煞煞魔似乎也不让玄精老怪知道。他想到了索拉雅,不知道她如今去了哪儿,或许她能提供给他一些有用的线索。
赤元圣道:“不过玄精老怪最后对你说的,耳听不一定为虚,眼见不一定为实,要相信自己的心,似乎颇有深意啊。我也猜不出他究竟是何意。但话说得不无道理。像他这种心性的大恶人,居然能说出如此富含哲理的话,真是难得!”
赤菲媛道:“我觉得他不过是要博得阿郎的好感而已,无非是想要说服阿郎与他合作。”
赤元圣道:“算了,我们不在这些琐事上费心思了。离英雄大会举行的日子不足一个月了。既然来了,我就抓紧给你喂喂招,你们两个也可多练习双剑合璧。”
于是,三人来到屋外的空地,赤元圣运元雷掌向仓路郎发了一招,仓路郎轻巧避开还了一掌,赤元圣体察到了仓路郎的掌力刚柔相济,厚重稳实,发出“咦”的一声,叫道:“阿郎,你的武技又大进了!”
仓路郎将当时为了冲穴苦练“天地大循环”和“地力还天功”之事细说了一遍,赤元圣大笑道:“好啊,好!想不到你因祸得福,你的元雷掌已臻化境,功力在我之上,这样我就放心了!”
仓路郎在张村住了三天,每日里向赤元圣讨教,与赤菲媛练剑。到了第四天,赤元圣催他快快前去天阳山找罡天魁。他料定罡天魁会传授绝技于他,希望他有更多的时间向他学习。仓路郎于午后依依不舍地告别了他们,移形回到瑶山。
静姐过来报告说,刚接到消息说赤幽王一周前大婚封后,皇后居然就是索拉雅!现在赤幽广为流传,说赤幽王是天帝之子,云宗转世,注定成为新一代元古大帝。索拉雅仙女下凡,云里来雾里去,法力无边,武技超群,曾一掌击飞婵教教主仓露岚。仓路郎听见这个消息不禁傻眼了。他万万想不到,自从上次一别,索拉雅去了赤幽,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将一个智勇双全的赤幽王迷得神魂颠倒,还被他册立为赤幽皇后!
当时她曾言及有要事在身,原来就是要去赤幽见赤幽王。她要求仓路郎败给她想来就是要增加自己的筹码,让赤幽王对她更加信任。索拉雅是男欢女爱的高手,人又长得美如天仙,如是她要打一个男人的主意,世上只怕极少有男人能抵受得住她的诱惑,赤幽王也不例外!
她去赤幽当皇后很可能是奉了煞煞魔的命令。那么她的任务是什么?帮助赤幽王统一天下?监视赤幽王?
仓路郎坐在一张躺椅上思考这些问题,不知不觉竟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他睁开眼睛发现天已黑了,房间里灯光昏暗。他眼角的余光注意到,躺椅旁边边坐着一个人正默默地看着他,目光中充满了亲切关爱之意。仓路郎原以为是婉嫂,揉揉眼睛,看清了来人,不由惊跳起来。
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睡觉的竟然是玄精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