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空气在室内弥漫,少女带着恨意的眸子破碎凄迷,怔怔望着眼前男人,豆大的泪水一滴一滴砸下来,却不见她半分声响,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非要得到一个答案。
洪谨从没见过这么破碎绝望的姚宫月,终是受不住她的眼神,长叹一声,拉起她白皙柔荑,十几岁便开始指点江山的薄唇说出软话,“宝宝,留下来,好不好?只要你肯留下来,想要什么,我都答应!”
“洪谨!”姚宫月抬手擦了擦眼泪,倔强抬起鹅颈,清凌凌的眸子看着他,“知道我为什么会去艾维斯特么?”
“我十六岁时,学校有个男生逼我跟他谈恋爱,我拒绝了,结果谣言传的满天飞,他妈妈跑来学校,羞辱我和我的家人,我气不过,跟那个男生说,永远不会喜欢他,结果——”
“他跳楼了!”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少女眼角滚下清泪,白皙脸颊隐约漫出灰败,泛白嘴唇微微颤抖,
“我被学校劝退,所有人都骂我祸水,没有一个学校肯收我,是妈妈和小姨卖了我家唯一的房子,供我上的学。
我真的不是有意招惹你的,我只是,只是不能输,洪谨,我没退路的,那时候如果不找个有钱的男朋友,我连生活都是问题!
妈妈和小姨开理发店,要付房租,还要生活,她们根本不知道,一千块钱人民币,在艾维斯特那种学校,仅仅只是别人一双拖鞋的钱,可是我却不能说,因为我如果说了,她们可能连卖血这种事情都做的出来。”
这些话,她从没跟任何人提过,因为她知道,没有人能真正共情那些苦难,他们只会借着苦难来伤害她,可是今天,山逢绝处,路见南墙,她不得不撕开伤口,求得男人怜悯,
“洪谨,我真的以为,你和我谈恋爱,只是有钱公子哥儿的消遣,你是给我花了钱,可我不也哄着你开心,一直顺着你么?怎么就到了要搭上一切的程度了?”
男人静静看着她,抬手曲指,自她细白面庞轻轻擦拭掉泪痕,墨眸满是痛苦挫败,语气冷的可怕,“所以,宝宝,那一年,在你看来,只是我花钱买来的虚情假意,是么?”
姚宫月抿唇看着他,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似乎肯定与否定,都不那么贴切。
洪谨指尖微微颤抖,眼角红地能滴出血来,浑浑噩噩起身,走向巨大落地窗前,自裤兜摸出支烟,点燃。
窗外灿阳炽烈,绿草葱葱,繁花热闹,窗边站着的男人,身长玉立,挺拔刚毅,却带着浓浓的落寞孤寂。
目光所及之处,依稀可见金佛寺高耸塔尖,外面红尘万丈,而他,堕入地狱,无人超度!
一支烟化成灰烬,男人转身,重新来到忐忑少女面前,
“宝宝,我认了!”
“一年情义,即使是我花钱买的,也赚了,这篇,我们揭过,以后,我们好好过,可以吗?”
姚宫月没想到他半天就纠结了这样一个结果,无奈道,“没有以后,洪谨,我的以后,从来不会有你!”
“为什么?”洪谨不明白,眼中血色越发浓重,按着她双肩低声咆哮。
“因为!”她美眸忽地迸射寒光,“我最讨厌被人强迫!”
男人脑中混乱一片,耳中嗡嗡作响,胸口剧烈起伏,震颤墨眸将他的慌张暴露无疑。
对了,她如果真的是个绵软点的性子,当年就会屈服妥协,答应那个男生,何至于最后两败俱伤?
有些原则性的事上,她其实是个宁折不弯的脾气。
一步错,步步错!
洪谨背上冷汗直冒,猛猛几个呼吸后,才开口,“我在华国有私产,母亲和小姨的生活,你不必担心,我会安排好一切,保证她们衣食无忧,这样,你的气能消吗?”
姚宫月几乎是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你不许去找她们!”
接受了洪谨的安排,就等于一辈子要绑在异国他乡,妈妈和小姨不可能离开故土,自己也不可能离开她们,这么多年相依为命,三个人谁也离不开谁。
“洪谨!”她急地在地上跺脚,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你放过我,放过我不行吗?你有钱有势,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非要绑着我呢?我妈妈和小姨,没了我活不下去的!”
“你怎么知道,”男人咬牙低吼一句,“你怎么知道,没了你,我他妈就能活的下去?嗯?月宝!”
从我快把自己浑身捅透的时候,就知道,姚宫月这三个字,就是我的漫天神佛,是我于无尽地狱窥见的唯一天光,是我的信仰。
生在万佛之国,可我洪谨从不唯心,拿了哲学博士学位,却发现,于我寂寥的意识形态中,爱你,成了唯一方法论。
“你以前二十几年不都活的好好的?我又不是妖精,拘了你的魂还是摄了你的魄,怎么就活不下去了?洪谨,我们早就银货两讫,你放我条生路能怎么样?”
“银货两讫?”男人额间青筋直跳,胸中火气逆冲天灵盖,双眸霍霍,一把拽过女孩纤细手腕,咬牙切齿,“还真他妈把老子当纨绔公子哥儿了,行!”
男人闭眼压制胸中业火,点头剧烈呼出几口浊气,才开口,“既然如此,那本少爷就买一辈子,开个价!”
手腕被拽的几乎要断掉,少女倔强对上男人凶眸,“经营不善,倒闭了,麻烦您老去别处消费吧!”
洪谨感觉仿佛灵魂深处某个恶鬼被解了禁咒,冲破牢笼,四处逞凶,叫嚣着,蛊惑着:看吧,看看,她根本就没有心,这样的女人,拿什么留?
要心干什么,只要留住人,心不心的,有什么要紧?
咬牙狠狠抹了把脸,“那就别怪老子吃霸王餐了!”
说完,单手将人扛上肩头,冲着楼上卧室大步走去。
主卧一片狼藉,扛着人,一脚踹开了隔壁次卧的门。
月宝,打也打了,闹也闹了,哄也哄了,你既然要拧,那咱们就拧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