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来过于精致了。
眼睛像星辰，像宝石。
她像件艺术品。
第一次见到她从玻璃罐里出来，对着自己睁开眼，商衍脑袋里便冒出了这个念头。
也对。
她是自己的创造物，及无数优秀基因为一体，投注了无数的心血，也的确称得上是……艺术品。
那漂亮的“艺术品”走出来，站在他面前，商衍突然觉得她并不应该叫001这种冷冰冰的数字代号，于是他赐予了她全新的名字——
阿婵。
婵有“女力士”的解释，这是她战斗力爆表的证明，而女字旁加个单，组合之下以为又给这个字眼平添了几分柔软的亲昵。
何况，婵娟，月亮，清冷，美好，圣洁……
很适合她。
商衍是很满意自己创造的这件艺术品的，但很快又发现她情感缺失，商衍不由皱了皱眉。
这是个隐患，往深了想，能发展得严重。
知道这点的瞬间，商衍就预想到了未来可能要面临的结局，但他依旧把她留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见面那声“博士”，也可能是将她带回家后，对方偶尔歪着头，叫了他一声“阿衍”。
商衍。
阿衍。
从来没有人这么叫过他。
第一次。
暧昧，亲昵，美好……
那一刻，商衍听出了对方淡冷语气里的打趣和亲近，他突然意识到，他的这件“创造品”并非是全然没有情绪的，只是很单薄很单薄，只会出现在在意的事情上。
和他一样。
而在对方看来，自己或许就是她所在意的东西。
而他作为他的创造者，他的“父亲”……
是他的。
阿婵，是他的。
为此，商衍留她在家。
男人恶趣味地关闭了家政机器人，把所有的家务活留给了她，而作为交换——或许是为了尽到“父亲”的责任，商衍主动进入虚拟空间，以“恋爱对象”的身份陪她参加一场又一场的模拟，帮她找回所谓的情绪。
这种事在从前的他看来，完全是不必要的浪费时间，现在却渐渐在其中寻到了乐子。
两人住在一起生活。
她会帮他做饭，他也会看到她从浴室里出来湿淋淋的模样……
一朝一夕，一点一滴。
二人的羁绊在不断加深。
通过一次次的模拟，商衍已经很确定楚婵并非没有情绪，她对着他是有情绪的，会使坏会调侃……但对着模拟训练里那只融了他一点点基因的虚构体，则是全然没有感情，对那些虚无的恋爱也是。
她并不愿把自身感情放在那虚构的恋爱里。
商衍觉察到这点，包藏着私心，他并没有指出，也没有终止训练，只是一点点，将楚婵每次恋爱的对象捏得跟自己像一点，更像一点……
在这个过程里，他藏到了比解开宇宙奥秘更高出无数倍的愉悦。
虚拟空间里的人和自己越来越像，他在想，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发现了又会做出如何的反应？还会一次次那样毫无顾忌地捅死他吗？……
不参与研究实验的日子过分无聊，以至于，商衍那颗聪明绝顶的脑袋竟然勾勒起这幕的幻想。
可惜，比那天更早到来的是意外的出现。
人造人反噬主人！
早已预料到这一切的商衍，当机立断地将楚婵送了出来。
走之前，她问他是否怕死。
怕。
他怕她死。
虽然他作为创造者，手头留有楚婵的拷贝数据，即便放弃了这具身体也能给她造个新的出来。
但，那就不是他的阿婵了。
更何况……
商衍藏着私心，他亦想通过借助这次事件，将楚婵对恋爱这方面的感情引出来！
……
逃跑的前半段还算顺利。
因为早在第一次模拟后，他便送了她自己特别定制的智脑。
他在里面下了最强追踪和反侦测系统，与他的智脑连接，只有他能够找到她，其他人若是想强行破解，还会找到反噬，而她的智脑不会有任何损伤。
凭借这点，今后无论她身在何处，他都能找到她！
送楚婵逃出后，商衍果然也被抓去询问了。
他是最高科技研究人员，是帝国未来之脑，价值非凡，便是放跑了那么一个“人形兵器”，也不曾找到任何审拷的对待，帝国依旧以最高礼遇迎接了他，只是在向他询问楚婵所在时。
商衍冷漠的眼扫过去。
“他们被称作新人类——哪怕是人造人，那也是人，不是机器，有人想夺他们的性命，他们自然要逃跑了。”
“只因为其中一个人犯错便要连坐定罪所有，那作为他们的开发者，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是不是也要承担同样的责任？”
那当然是不敢的。
刚好猎捕的帝国军发来消息汇报楚婵落入黑洞，身死，这些帝国高层便顺势下坡不再追寻楚婵的问题，而是令商衍去研发新的——第三代的新人类。
第二代虽说有了情绪，比第一代稳定性更高，但性能却比一代才太多了，帝国高层们又岂会满足？
人类总是如此，改不了贪婪的本性。
商衍似勾了下唇角，但并非在笑，显得有些嘲弄，“知道为什么004会杀死他的研发者吗？”
004的研发者，是名青年女性。
为什么？
“她对一代无情绪这点非常不满，认定004是自己的失败品。之后便不管不顾，全身心到投入二代的开发中，而她的第一个儿子004却非常信任并依赖她，始终渴望得到研发者的关注以及认同，可惜什么都没有，反而是——”
“第二代诞生了。”
“004看到自己想拥有的一切都落在了二代身上，于是他在她面前先是杀死了二代，随后是她，最终自己也选择自毁跟研发者一同死去。”
高层吸了一口冷气。
“是占有欲。”
商衍顿了顿，掷地若有声，“你们认为残缺品的一代，并非没有情绪的。”
……
商衍离开了。
很快，他的申请批下来。
商衍离开了新人类研发实验室，转而去了另一个项目——他本来就是帝国之脑，全能天才，这些并难不倒他。
他不会在研发新人类了。
他的孩子，只要有阿婵一个就够了。
唯一一个。
想到这，素来冰冷的博士眼眸里泛起一丝清浅的笑。
帝国军回传消息时，商衍没有任何的悲伤或者恐慌，因为由智脑传来的反馈消息，他知晓楚婵还活着。
商衍很快又根据智脑找到了楚婵如今所在，对方居然落在了21世纪的古地球，在发现她记忆全是且性情大变时，商衍颇有些哭笑不得。
但还能怎么办呢？
商衍让自己偷偷研发的克隆人去实验室代替自己工作，而他则搭乘飞船，去往了楚婵所在的世界。
之后在那里，他换了一张又一张的脸，一个又一个的身份，连性格都大相径庭，还亲自搞出了快穿系统这种东西。
一次又一次……
他终于是得偿夙愿。
……
……
机甲战赢了。
商衍看了看身边的娇人儿。
故意选在虚拟空间里，商衍又怎么会不明白对方是故意放水呢？
思及此，心脏某处就变得很软很软，好像踩在云间，他不由地想低头，去亲吻那人姣好而柔软的唇。
楚婵则突然回头。
“商衍。”
大约是自己骗了她太多，这会楚婵连博士都不叫了，“其实你早就喜欢我吧？在我对情绪还懵懵懂懂的时候……要不然，你当时也不可能帮助我逃跑！”
她的眼眸一如初见时，精致漂亮，像宝石星耀，只是比当初无情绪时多了几分光亮绚烂，一下就把商衍的注意力全吸了进去。
太勾人了。
男人也迎着自己的心意，低头在她眼睑上轻轻吻了吻，“当然。”
“什么时候？”
都答应求婚了，再矫情可没意思了，楚婵就大大方方地受着，但看想商衍的眼睛里忽闪忽闪，还透着点固执的坏。
“大约……”
商衍做出思考的模样，又在她另一只眼皮上吻了吻。
“博士！”
哪有光亲不答话的！
商衍也笑了，他清隽的容貌如水墨画般一下子被晕染开，整张好看的脸庞都有了生动的模样，“第一次，在星际副本里。”
“那时候啊？”楚婵回忆了下第一个模拟副本的剧情，实在想不起自己又做什么讨喜的事。
“你违抗又捅死我自己上位的时候。”
“……”
后者被噎了噎，此时，已然被冠名成商太太的楚婵挑着眼梢坏笑，“看不出来你还是抖M啊。”
商衍没有反驳，搂着她，将脑袋搁在女子身上轻轻的蹭，鼻翼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气息，这种失而复得地感情，令他整颗新都陷在一种幸福的安宁了。
“接下来我有一个月的假期，想去哪里玩吗？”商衍问，“我陪你。”
“杀戮星球，可以吗？”
“可以。”
楚婵抬头看了这位号称“身娇体弱”的博士：“我会保护你的。”
商衍弯下腰，笑得若清风朗月。
“那这一路可就辛苦你了，商太太。”
……
……
……
未来。
岁月绵绵，万事莫测，山河迁移，日月暗淡。
但凡他在身边。
他都会好好爱她，永远爱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