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苏卿婳的。”
祁薄砚看着她嗫嚅的模样,似乎是觉得她做了不好的事情不太想说,有点别扭,他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苏卿婳和她在他出国期间有来往,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但他猜测应该是提到了她曾经救过他的性命的事。
既然被拐卖过的事情已经向她坦白过,那么后来发生的事,其实也有了告诉她的勇气。
“我十五岁被拐卖到东南亚的一家高端私人会所,你应该知道……”
“后来,我十八岁时得罪了一个顶尊贵的客人,所以差点被……”
他话音一顿,省略了血腥的部分,平缓地过渡到:“那天是苏卿婳救了我,如果不是因为她那天看到了我,我可能……就死在那天。”
他语调轻描淡写,“再后来,我被她带回了劳伦斯家,她治好了我身上的伤……”
池悠悠捏紧被角,抿了抿唇瓣,犹豫地打断他,“嗯,其实你不用说的那么详细,不是……不想回忆过去的吗。”
这句话乍一听有点暖心,祁薄砚怔了一下后在想要不要继续说,却发觉她有几分不对劲。
虽然看起来并无异样,但她的眼神以及一些动作表现不太自然,他伸手去拉她的手,握在手心里。
小手有点凉。
“怎么了?”
她只道:“怕你难过。”
祁薄砚盯着她看似平淡无波的双眸看了一会儿,微微眯眸,“是吗,我怎么感觉是你比较难过。”
池悠悠被他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转过头,“我哪有……我困了,想睡。”
难过?
也不算难过。
她知道那是属于他的过去,而那时她还并不认识他,所以论吃醋也不算吃醋,他因为救命之恩对别的女人好也很正常,只是她不想听他亲口再叙述一遍。
会感觉是给自己添堵。
祁薄砚当然不会放过她。
见她把小手抽回去,揪着被子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也给盖起来,他直接起身,上了病床支着半边身子侧躺在她身边,并把她扯到鼻尖的被子往下扯了扯。
她身形娇小,觉得这床还挺宽敞,但男人高挺颀长的身躯一上来,整张床便显得十分拥挤起来。
她诧异他会上来,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你干嘛……”
祁薄砚支着脑袋低眸看她,“苏卿婳跟你说什么了,是吗?”
若不是苏卿婳之前怒气冲冲质问他,他大概还想不起来,联想到她之前为了一碗红豆抹茶雪花冰而跟他吃醋发脾气,有些事情好像可以串联在一起。
——“你居然夸别的女人眼睛漂亮,我对你很失望。”
——“我哪里知道,你不仅夸了,还让人家十一年对此念念不忘,”
——“你该不会是因为看到我这双眼睛想起她了才喜欢我的吧,对了,你说刚开始喜欢我是因为我的眼睛……”
他当时根本不记得他夸过苏卿婳。
是后来因为胸针去御珑湾时,她突然情绪失控地说:
——“你不可能对我没有感情!你喜欢池悠悠不就是因为——因为她那双和我很像的眼睛吗?”
——“你亲口跟我说过的,你说我的眼睛最好看,你最喜欢我的眼睛!你说过的,你说过你喜欢我的——”
他才想起来,或许十一年前,他真的提过她眼睛好看,但也绝对不是主动去夸的。
池悠悠望着他漆黑的盛满柔情的眼睛,心口在发软,“也没说什么……就是聊了聊你们之前在一起是怎么相处的。”
“她怎么说的?”
“就是说你有很好的保护她,照顾她啊……”
其实她完全不想再去回忆那一段。
男人轻轻笑了声,显然不太相信的表情,“你把她扒光了拍裸照,她就只说了这些?”
池悠悠有些发懵的眨了眨眼睛。
这件事他也知道?!
她有些不大高兴的皱了皱精致的眉。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还要来问她。
“还跟你说什么了?”
她直接转过头,“不想说。”
这事儿虽然跟聊前女友有点区别,同样的事情听苏卿婳去讲是一回事,但听他讲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的占有欲真的变得好可怕。
祁薄砚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小脸转过来,另外一条手臂搭在她发顶上,倾身低下头贴近了她点,与她呼吸想闻。
他压低着声音在她耳边磨,诱哄一般,“跟我说说,嗯?宝贝。”
一声‘宝贝’酥了她的耳朵,池悠悠抿唇憋笑,但立场坚定,“不要。”
祁薄砚看着她逐渐红起来的耳朵,手指捏住她的耳廓摩挲了几下,才缓缓道:“之前你问我是不是夸过别的女人眼睛漂亮,现在可以跟你说,没有。”
“她应该是问过我她的五官哪一处最好看,当时我说的是眼睛,”
“当时随口一答的答案,是因为她的问题我必须要回答,没想到她会记这么久。”
“在我在人间极乐即将面临死亡时,她发现了我,我在她的眼睛里发现了活下去的希望,我想活下去,因为我想报仇。”
“她的眼睛和你的眼睛带给我感觉不一样,所以你们一点都不像,”
他认真凝着她的水眸,浅浅勾唇,“还是我们悠悠的最漂亮。”
大约是因为两人视角的不同,池悠悠突然觉得苏卿婳说的那些话真假难辨。
在他这件事讲完之后,也纠结着开了口。
“她跟我说……你每天早上叫她起床,送她上学,在她遇到麻烦的时候会立刻出现在她面前保护她,在她痛经难受的时候给她准备好药和红糖水暖宝宝……”
“是这样。”他说。
池悠悠垂下眸,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真的是这样。
祁薄砚眼神暗淡,拨了拨她额上的小碎发,“因为……如果不这样做,如果不回答她的问题,不理她,惹她生气的话,就会挨打。”
他唇角弯起一抹苦笑的弧度,“他们给我吃了药,如果不听话,每晚我都要承受被药物侵蚀撕碎的痛楚,所以为了少吃点苦,就只能……那样。”
池悠悠目露震惊的看着他,“怎么会……”
他语调漫不经心,像是在讲一个局外人的故事。
“你知道么,最让人崩溃的,不是身在地狱,而是在刚触碰到阳光的时候,又坠了回去。”
“她救我的时候,我是想报恩的,但是我当时什么都没有,所以我最想要的先是自由。”
“但她不准,她想要驯服我,想要我成为她想要的模样,想要我成为无条件为她所用、眼里只有她的奴隶,没有拒绝的权利,我没得选。”
池悠悠听得心间翻腾,抬起小手,轻轻抚在他轻轻蹙紧的眉宇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祁薄砚低眸,触碰到她眼睛里闪烁的亮晶晶,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与她对视良久。
那氛围,池悠悠觉得他应该会吻上来。
其实她都准备好了,气氛到了情不自禁亲到一起很正常。
他果然慢慢压下来。
可就在他快要触碰到她的唇瓣时,他又低低出声:“可以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