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啊,能帮群众解决问题就是好事,甚至比我安排给你的事还好。”曲德丰忍不住夸奖。
对王凯也有些刮目相看了。
这属于歪打正着。
旧厂街这些老厂里面,曲德丰最熟悉的就是前进厂。
这个厂子算得上“硕果仅存”,但也矛盾重重。
对外,面对拆迁改造问题。
对内,家长里短,纠纷不断。
为了解决前进厂的问题,云岭新区曾经派出过工作组。
可是,工作组难免会为拆迁队说些好话,做些工作,时间不长就被看成了拆迁队的“狗腿子”。
很快就被群众赶了出来。
并且随着工作组的退出,前进厂的人对政府也没以前信任了。
工人之间再产生纠纷,内部说和不了,只能任其恶化……
“王凯,你不觉得做调解工作很烦吗?”曲德丰故意问。
“还好啊,只要能帮大伙解决问题,那就没白忙活。”
王凯说,反应很平淡。
“你天天往前进厂跑,你们邢所没意见?不怕影响你工作?”
想了想,曲德丰又问。
“邢所挺支持的啊,他还把我去前进厂做义务调解员这事,当成典型事迹,在我们所的大会上表扬过几回呢。”王凯笑着说。
“你别看我们邢所油了吧唧的,其实,他心里有数。”
王凯又说。
同一时间,旧厂街资产管委会,崭新的办公楼里。
海艳带着陈伯,在管委会主任修克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喝着茶水,已经磨了半天嘴皮子了,却毫无进展。
“修主任,陈伯的事情,你们到底管不管?”
海艳用沙哑的嗓子问。
“管,怎么管?像陈伯这样的,整个旧厂街多的是,你难道要我们向你们街道办一样,挨个去做劝说工作吗?”
“海艳同志,其实这事很好理解嘛,我们资产管委会管理的只是那些没人要的资产,只要毛冬一伙不把铺子点了,公然搞资产破坏,我们就没办法管,也管不过来。”
修克用把说过好多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陈伯听完,先叹息了一声。
海艳说:“那你们能不能帮陈伯重新开一份租赁协议?”
“这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修克用直摆手。
“他这租赁协议是和海星服装厂签的,按说服装厂倒闭那会儿,他就应该去退租,可是,啧啧……没退就没退吧,用这么个红章子,倒也可以拿出去糊弄人。”
“您既然知道这份租赁合同已经无效了,就不能帮帮忙,以管委会的名义重新开一份,海星服装厂的资产既然已经划拨到管委会了,那他们和陈伯的租赁关系也……”
“不用再说了,这个口子,我不能开,也不会开的。”
修克用打断了海艳,很肯定地说。
“海干部,他这意思是说我的租赁协议已经失效了,是吗?”
陈伯终于反应了过来。
如果租赁协议都失效了,那他还拿什么问毛冬要回铺子?
“修主任,您行行好,帮帮忙,家里好几口子呢,全都指望着这间铺子,如果没了铺子,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啊……”
陈伯激动地说,不停地冲修克用拱手,眼中满是恳求。
“大家的情况我们也清楚,可是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不是不愿意帮忙,咱们相互体谅吧。”
修克用说完,把面前的本子一合,看向了海艳。
“还有别的事吗?”他问。
“修主任,修主任,您,您能不能……”
陈伯怎么肯放弃,他还在苦苦哀求。
可是,修克用根本就无动于衷。
海艳看在眼里,把陈伯的租赁协议收了起来。
“走吧,陈伯,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她看了修克用一眼,搀扶着陈伯离开了。
把陈伯送回住处后,海艳回到了街道办。
她想好好地捋一捋头绪,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怎么样,事情办的顺利吗?”
曲德丰从外面走了回来,看到海艳还坐在工位上,随口问了一句。
“很不顺利,管委会根本就不愿意帮忙。”
海艳摇了摇头,接着说:“而且陈伯的租赁协议也失效了,能不能要回店铺,还真的说不好。”
“管委会不愿意帮忙,早在我的预料之中。”
曲德丰的反应很平淡,想了想,坐进了海艳对面的工位里。
“不过,陈伯的租赁协议失效,未必全是坏事。”
“这话怎么说?”
海艳有些不理解。
“陈伯的租赁协议失效,意味着毛冬的转让协议也是无效的。”
曲德丰说。
“这有什么用啊,事情不是更麻烦了吗?”
海艳习惯性地撩起鬓边的一缕秀发,塞进了右耳后侧。
这时候夕阳正好照在她半个侧脸上,看起来格外明艳动人。
“如果双方都没办法证明自己的租赁是合法的,那么,这处店铺是谁的?也就是说,谁才可以合法使用?你想过吗?”
曲德丰继续引导。
“当然是资产管委会了,可是他们不愿意管这事。”
海艳说,眼中满是无奈。
“那就想办法让他们管啊,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曲德丰说,说完目不转睛地望着海艳。
被他灼灼的目光盯的时间一长,海艳下意识低下了头。
在曲德丰没太留意的脖颈和面颊交接处,甚至泛起了红晕。
“海艳。”
“嗯?”
“你有没有发现问题的关键,其实在于你根本就不擅长做这些事。”曲德丰说。
听到这话,海艳睁大了眼睛。
“曲主任,你不能这么定义我,更不能对我有偏见。”
“这才第一天,我相信我一定能把手上的事情处理好的!”
海艳倔强地说。
“听我的劝,离开旧厂街吧,这里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复杂的多,上午的毛冬,下午的修克用还只是小打小闹,真正的……”
“曲主任,您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吗,那是因为我……”
“哎吆,你们两个都在啊,还真是巧了。”
海艳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进了办公室。
曲德丰和海艳几乎同时侧过脸。
正好看到罗琼拎着一个果篮,走进了办公室。
她来之前给谁也没说,这算是突袭吗?
海艳忍不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