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打过群架吗?”
“就是那种一个人,被一群人围了。”
“还不得不打胜的群架。”
耐着性子听曹建民牢骚完,常山幽幽地开口了。
“我就打过。”
“曹书记,您想知道我是怎么打胜的吗?”
常山眯了眯眼睛,望着曹建民问。
猛然间和常山的眼睛发生对视,曹建民几乎心中一惊。
这样的眼神只有饿狼才有。
以前他从未见到过,今天终于烙印在了心里。
“你说。”
曹建民定了定神,把广播软件给关了。
“你得先想好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代价就是你的本钱、诱饵,以及吸引火力的地方。”
常山笑了笑,笑容格外惨淡。
“我当时选择了左臂。”
“因为那时我左臂的衣袖已经被人撕烂了。”
“足够扎眼,也足够结实。”
“这种结实是天生的,生理构造层面的……”
说着话,常山的眼神愈发迷离。
仿佛回到了打群架的现场一样。
“一旦做出了决定,我就把胳膊给了他们。”
“让他们尽情的攻击……”
“那种痛是撕心裂肺的。”
“不过,我也在无尽痛楚中,找到了机会……”
“我放倒了一个人,又放倒了一个人。”
“他们彻底的怕了,他们……”
“常区长,要不然还是说回曲德丰吧。”
曹建民听得脊背发毛,果断打断了常山。
“哼!”
常山冷哼了一声,斜眼瞟了瞟曹建民。
“曲副市长现在做的,和我当年如出一辙。”
“他把自己当成诱饵,吸引了所有的火力。”
“您能看明白吗?”
常山幽幽地问。
“原来是这样啊。”
曹建民思索半天,终于恍然大悟。
他在临海可是出了名的老狐狸,没想到却着了曲德丰的道。
“那你有什么办法没有,咱们总不能一直这么被动。”
“连他在干什么都弄不清吧!”
曹建民又说。
听到这话,常山嘴角浮起了笑意。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怎么就与你无关了,别忘了你可是当着……”
“我只说过我不会站在老领导那边,并没承诺别的。”
常山沉声说。
听到这话,曹建民点了点头,抱起了膀子。
“调查组可还没解散呢。”
“我听袁厅长那意思,主要参与者都不会轻饶……”
“别拿常兴威胁我!”
常山怒了。
要不是为了弟弟常兴,他才懒得和曹建民周旋呢。
“不想办法牵着你的鼻子,你这个大区长不肯帮忙嘛。”
曹建民转头看向别处,阴阳怪气地说。
“我帮忙有用吗?我又不是操盘手,你让他自己想办法。”
常山还是不打算屈服。
“老副市长申克用可快退休了,你对他的位子不感兴趣吗?”
曹建民瞟了常山一眼,幽幽地说。
“我可是曲德丰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
“根本不会得到重用的,我有自知之明。”
常山说。
“行,你的态度我清楚了,那咱们改天再聊。”
说着话,曹建民站了起来,作势就要离开。
“其实,你们可以做个试验。”
常山眼珠一动,忽然说。
一个礼拜后,飞云步行街。
曲德丰正跟在王双喜屁股后面,检查市容整顿的成果。
忽然间冒出好多群众,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曲主任,飞云步行街真的要拆了吗?”
人们望着曲德丰问。
听到这话,曲德丰愣住了,他从来就没接到这个消息。
“你们消息可真够灵通的,市里刚刚上会,你们就知道啦?”
王双喜笑了笑,替曲德丰回答了这个问题。
“这么说,市里真的要拆掉这里啦……”
消息得到了证实,人们的表情更复杂。
人群中很快就有了窃窃私语和悄声议论。
实际上,他们都是这条街上的商户。
拦住曲德丰,原本只是想证实消息的真伪。
没想到,这条忽然流传起来的消息,竟然是真的。
“为什么要拆这里啊?”
有人问。
“旧厂街那么多老厂、旧街道你们不拆,非要拆这里啊。”
“就是啊,拆了这里有什么好的!”
“整个旧厂街也就这一块好地方,你们都要拆啊。”
“真是瞎搞,觉得我们比前进厂的人好欺负,是吧?”
人们纷纷发问,情绪越来越激动。
曲德丰望着愤怒的人群,沉默了好长时间。
然后,转头看向了王双喜。
“王处长,到底是怎么回事?市里真的要拆飞云路?”
“是啊,是申副市长提出来的。”
“他说旧厂街的拆迁工作不能再等了。”
“与其搞什么整体拆迁,还不如找那些能拆的地方先动手。”
“就这样,市里和云岭新区一敲定,就定了飞云路。”
“当然了,第一批不止飞云路,还有好几条这样的街道呢。”
王双喜点点头,解释说。
“还不止飞云路,市里这是要把旧厂街的人逼死啊!”
“曲主任,您是咱们旧厂街的当家人。”
“您说说,飞云路该不该拆?”
有人激动地说。
“当然不该拆了。”
曲德丰真想把这句话说出来。
可他忽然意识到,这似乎是一个陷阱。
因为,无论怎么看,这事情都来得太蹊跷了。
就连消息灵通的孟宏达,也没来得及给他打一声招呼。
“大家静一静,都静一静。”
“听我说两句。”
曲德丰心念一动,抬起双手,边往下压,边提高了声音。
“大家都说我是咱们旧厂街的当家人。”
“这话不对,非常不对。”
“旧厂街的当家人,应该是……”
话到这里,曲德丰故意停顿了数秒,望向了王双喜。
王双喜见状,脸都白了,吓得接连倒退了好几步。
“是咱们敬爱的常区长啊!”
曲德丰做了个夸张的手势,提高声音说。
听到这话,王双喜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飞云步行街到底该不该拆,咱们得找常区长问问呐。”
“听听他的意见,看看他对这件事情是怎么理解的。”
“如果他说该拆,那咱就认了!”
“如果他说不该拆,大伙不就有了主心骨了,是不是?”
曲德丰表情严肃地说。
轻轻松松就把矛盾转移到了常山身上。
不过,他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无奈之举。
要不是为了顾全大局,他早就找市里理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