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小寒会给我力所能及的帮助,结果事情没有任何好转。
想当初,雪院跟我说小寒会辅助我,然而我并没有得到她的任何辅助——当然我不是在抱怨什么,或者我其实就是在抱怨……
因为雪院和小寒的关系或多或少都会有那么一些让人纠结的地方,说是恩怨也好,情仇也罢——她们在我眼中都是非常特殊的存在,或许我的出现,会成为她们紧张关系之间的一个缓冲。
虽然雪院说了自从红龙事件后,她就不再对小寒有很大的怨恨,但她真正的想法,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虽然我很信任她们——别无选择,我只能信任,但也需要承担这份信任所带来的后果,那就是万一她们欺骗我,我是完全没有防备的。
也许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是真的,也许这一切也都是假的。
这也是一个令人矛盾的地方,我在这层朦胧不清的关系链中,几乎是最底层的存在,当然因为小寒的缘故,我受到的待遇会比一般处在这个位置的人稍微好上一些。
而小寒也在我的人际关系中表现出了十分重大的作用,这一点我无法否认。
这个问题我早已想过,我能得到雪院的青睐,以及和墨缘搭档,甚至雪院还成为了我的女朋友——这些,全都是因为小寒。
如果,身为AC的我没有得到小寒的欣赏——或者说是我的某种体制吸引了她——或者是我会受到撕裂效果的影响;那么我和小寒之间也就不会产生任何交集。
如此,后面所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我会在GSRI继续孤单下去,那个名叫秦霜雪的副院长与我不过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我根本就没有机会认识墨缘;更不会和雪院走得如此之近。
那么就由于我不需要陪墨缘上学,诡楼事件不会是我去调查,我也不会认识白叶和她女儿,吴斌和她妻子、女儿;当然也就不会认识游乐。
同样的,我也不会知道紫雨事件、红龙事件、小寒的经历,甚至是雪院的经历……
那么我现在也就不会站在雨镇的大地上,也就不会认识蔑雨。
我将会是GSRI巨大体系中的一个无名小卒,顺利或不顺利地结束猎灵人训练,成为一名似乎很普通又不那么普通的猎灵人,成为GSRI有生军事力量的一部分。
又因为我在接触测试中的表现十分普通,所以我估计也不会受到什么重用。
——直到某一天,我会像红龙事件中的那两个猎灵人一样,在战场上光荣地死去。
没有人会记得我是谁。
所有的一切,都从一个点爆发出来。而这个点,就是小寒。
可以说我目前的一切,都是她带来的。
所以我也不可能去抱怨她什么,相反,我得感谢她,狠狠地感谢她——只是,她没有任何需要或渴望的东西,而她真正需要的,我从一开始就已经提供给她了。
她需要的不过是一个休息的场所。
只是恰好,那个场所是我而已。
除了这一点,我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和别人究竟有何不同。
所以我也不得不想,有时候这个灰暗的世界还是能够给人带来惊喜的,虽然它并不会去征求别人是否接收或愿不愿意。
而当我和小寒之间抛开这一层联系,我们之间的关系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
我十分仔细地思考过,而答案则是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就像是因为利益而达成的结盟。
当然,我可以说是没有选择的权力,就算我拒绝,估计小寒也会强行如此。
但这是真的么?
有一个人曾拒绝过小寒,然后小寒就真的停手了。
那个人就是雪院。
或许是起码的尊重,才让小寒同意了雪院的想法;只是相对的,虽然她也没有对雪院做什么,可是她还是因此发了些小脾气。
结果造成的后果也只能让GSRI来收拾——红龙事件,小寒拒绝GSRI的作战指令。
GSRI则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来,红龙事件可能是离我最近的一次超自然事件,不,应该说是战争了。
而GSRI的隐蔽性则做得相当到位,若不是我身为AC,这一切还真就无法知道,甚至不是小寒的原因,我同样也无法知道这些。
估计就是在那之后,雪院和小寒之间的矛盾就变得有些深了。
所以我还是感觉,学院虽然表面上说不怪小寒,实则心里还是有些膈应的。
反正,如果小寒也算是女性的话,那么我实在弄不明白她们之间的矛盾究竟达到了怎样的地步,似乎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至于小寒,则从来没跟我说过这方面的事情。她似乎并不在意,或者就像之前我说的,她不过是把气撒在了别的地方。
有时候,小寒真的就表现得像是一个小孩子,以至于我偶尔也会误认为她的年龄和她的形象是一致的。
但她究竟存在了多久,谁也不知道。
同样的,我也不知道她身上的东西究竟是不是所谓的人性,她出现在比人类出现早得多的时代,拥有漫长记忆的她,当然是会拥有她自己的个性,虽然是一副人形模样,但她的感情,我敢肯定绝不是人能猜透的那一套。
——虽然她的确表现出相似的样子,但仔细想想,她也有过十分冷酷的一面。
包括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简直是好不留情地就要杀了我;以及雪院去找她的那一次。
于是,她在我心中就成了一个温柔而又危险的存在。
一不留神,就会致命。
而我在不知道这些的时候,还和她绊过几次嘴——现在想想,真是危险而又致命。
但是我也无法离她太远了,只要她还存在,我的命运就如同多了一层不可名状的保障。
当然,这看上去同样像是被迫的。
不过考虑到在GSRI工作是一件危险的事,所以我也只能往好的方面想,哪怕她什么都没有做。出于这方面的原因,我也只有无条件地相信她。
只是,因为她冷冰冰的性格,我实在不觉得自己能和她有多喝亲近;或许这本身就是一种奢侈——就算她喜欢人类,我之于他,也不过是一个类似住所的关系。
这么一想,我和她之间仿佛就隔着一道无形的墙壁。
就像GSRI也从来没因此降低对小寒的关注一样,说是关注,更像是一种对不可控力量的观测吧。
就像我被弄坏的电脑一样——我都快要忘了它是怎么坏的了,但是当小寒重新创造出一台由冰打造的,和我那电脑性能相同的电脑时,危险便出现了。
GSRI很快就派人来收容了那台冰脑;就算雪院不报告,甚至我也不报告,他们的行动也绝不会慢到哪里去。
甚至我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如何运转的,GSRI和小寒一样,在我心中都是一个谜。哪怕雪院把某些事情讲得很清楚,我和GSRI之间的迷雾也仍然不会散去。
甚至因为他们对小寒的严加防范,导致我也成了重点监视对象——不知道小寒在我体内的时候,对于GSRI的监视体系来说是否可见,但我想应该是不可见的,毕竟我的体内存在着一个小寒创造的世界。
那个世界和人类的世界很像,但我也只看到了冰山一角,那是没有任何灯光,天空一片黑暗的城市。
显然,GSRI对此并不知情,否则他们一定会对此很感兴趣,但和这方面有关的测试或者实验却一次都没有过。所以我才这样判断。
但一切都是未知的,也许他们知道,但只是刻意不打草惊蛇而已。
……这就像是,虽然GSRI与小寒是合作关系,但彼此之间的猜疑却从来不会停止。
也许是个例外,她不需要猜疑这一套,任何一个人的思维在她眼中可能都是透明的。
但GSRI不一样,出于人类的局限性,他们必须对小寒保持警惕——说不定,在小寒眼中,这些都是非常无聊的把戏。
而这估计也是小寒能在GSRI始终不会有危险的原因——她能洞悉我的思维,利索当然地也能洞悉其他人的思维,就她的实力来看,这是毫无悬念的。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能接受人类的存在。
——她能剥开人心的重重障碍,直接看到人们心底最真实也是最本质的东西。
罪恶并非一朝一夕,也并非无中生有……
我似乎明白小寒为何能接受林林种种的人类了。
或许所有人的人格、性格……在她面前都是差不多的东西。而我也不例外。
可以说,她比人类自身还要了解人类,而这甚至不是因为她投入了很多感情,或者人们信仰她之类的东西,她只是……本就如此。
仿佛,她代表着宇宙的某种规律,甚至是凌驾于这规律之上。当然,这就像层叠世界这一说法一样,对人类而言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宇宙有太多的秘密和不为人知的存在,也许小寒只是恰好展现在少数人面前的那一个而已。
越是这样去想,人类的存在就显得越发渺小……管它的,人类毕竟无法左右这些事情,而如果当他们强大到能左右这些事的时候,他们或许也会变成类似小寒的存在。
——无关实力,而是态度。
至于雪院,与我之间的关联竟也是因为小寒。所以我有时候不得不想,雪院与我的关系似乎和小寒十分类似,她在我身边更多的是为了保护墨缘。
只是一旦这样去想,我就觉得自己的地位无关轻重了——虽说本来也就是如此;仿佛我得到的一切都不是因为我自身的力量,而是别的什么因素。
纵使我是个随和的人,这也难免让我产生悲伤之情。
——一切都来得太快了,我是8月份到GSRI的吧,然后前后才一个月,我就已经和雪院是情侣关系了。
今天是星期一,而确定关系的那天,是上周六的傍晚。
我仍能清晰地记得那个令人神往的黄昏,夕阳下金灿灿的大海,以及地平线上令人感觉眩晕而舒适的、软绵绵的金色积雨云。
远方似乎能听到海鸥鸣唱。
她的床上散发着一股让人舒适而陶醉的芬芳,而她整个人也是如此;斜阳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了这间别墅二楼的宽敞卧室;一切都显得恰到好处,无论是气氛、光影、还是环境。
那张床上散发着温暖而又让人迷醉的魔力,人一躺上去就不想再起来。
太舒服了。
而现在,我所在的雨镇却让我感觉到仿佛刺骨的冰冷。
明明中途只隔了一天,却恍如隔世。
我甚至都没来得及仔细确定我和她之间的关系。
因为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我甚至觉得这些都是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
虽然不知道雪院的丈夫是一个怎样的人,但我自认为是比不上他的,更令我没想到的是,她会接受我的存在。
我知道这是因为红龙事件导致她的性格发生了很大变化,但这一切都来得太快——我甚至怀疑我是否属于乘机而入,在单纯地占她的便宜。
可能,这对她而言是一种伤害,但更多的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也许就和小寒一样,雪院也只是把我当作和墨缘之间的一个中介,因为我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情感重心在于小寒,而不是我。
——为了墨缘的将来,她可以接受这样的牺牲。
甚至这对她来说都不算是牺牲。
反倒是我,仿佛置身于一个无法逃脱的漩涡之中。
如果我也拥有和她一样看穿人心的能力,那么我也就不必为此纠结不已。
我不是在否认我和她的关系,只是……
只是,一旦我往坏的方面想,那么这整件事看上去就像是一场巨大的阴谋;而只有当我往好的方面想的时候,这一切似乎才符合我的预期。
同时我也完全不敢在这些事上有太多的期待,因为我知道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我害怕将来的某一天这冲击会来得太猛,所以只有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放平心态。
当人们思考费米悖论的时候,不知道是否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便是幸存者偏差。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