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就意识到了危险,如果凶手去而复返,眼下我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好在这种情况我也算经验丰富,当即轻手轻脚爬起身将一边的背包攥在手里,准备先下手为强打他个措手不及。
我屏息凝神地盯着门帘,对方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也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我们就这样无声地对峙着,直到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近在咫尺的门外响起:“别怕,是我。”
“老围?”
我愣了愣下意识叫出声,旋即反应过来心中警惕不减反增,毕竟事情和我设想的有些不一样,那么真相又会是如何?他有没有可能真是凶手?
“是我,别怕。”老围的声音有点抖,他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这才掀开门帘钻了进来。
此时夜已降临周围漆黑一片,我摸索着打开露营灯,随着灯光从暗到明,老围苍老的脸也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
他眼中布满了血丝,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手里好像紧紧攥着什么,我心中警铃大作,但也不敢明着质问他意欲何为,以免刺激到他。
“你一直躲在帐篷里?”我诧异道,一方面是想说点什么吸引他的注意力,另一方面也确实很好奇,他是怎么躲过我们的搜索的,因为小侯之前那句细思极恐的话,我们每一个帐篷都仔细查看过。
他似乎知道我真正想问的是什么,瞧准一个位置用力跺了跺脚,我本来没听出什么名堂,直到我依葫芦画瓢自己在原地试了试,这才琢磨出其中区别。
“底下有一部分是空的?”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立马会意:“它还能连到其他地方?”
老围仍是点头没有多说其他,但我已经可以确定,和猴儿井一样这营地之下只怕另有乾坤,搞不好还有暗道能直接通向川子出事的壑湾,所以也和在补给站一样,凶手根本不需要考虑会不会留下足迹致使他身份暴露。
而有的问题也基本有答案了——我和川子留下的脚印的确是他清理掉的,凶手并非尾随他去的壑湾,而是抄近道提前埋伏在那里。
这就有两个前提:第一,对方对营地附近的情况了如指掌,至少事先知道底下有暗道能通到壑湾;第二,他非常了解川子,笃定川子在我们密谈之后会去而复返。
本来我还在想,有没有可能是其他想去魔他城的人动的手,如果是这支队伍以外的人,他们完全可以在我们扎营之前埋伏在底下再伺机而动,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不大。
至于我们说话的时候,凶手是不是也在那里,就不得而知了,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从暗道过去杀完人后再从暗道回来,就算川子是在小侯尝试给老围打电话之后出的事,他也有足够的时间打个来回。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说真的老围的嫌疑确实很大,毕竟现场有他的脚印,他又偏偏知道营地底下的秘密,最关键的是他还活着。
按照小侯的说法,老围和川子是一前一后相隔不久离开的营地,可问题是营地外面也没有他的脚印,他的去向一下成了谜,如果他是凶手,他完全可以趁着小侯回帐篷的空当折转回来从底下的暗道过去。
但我总感觉事情有点过于合乎情理了,就像现场的那枚脚印怎么琢磨都透着一股刻意,反有些经不起推敲。
试想如果他真是凶手,借底下的暗道杀人肯定是不想留下证据,可现在外面没有留下他的脚印反而成了佐证,直接将矛头指向他,除非这一切都是他临时起意,不然说不通。
同样,如果真是他杀了川子,在时间足够充裕的前提下,他又怎么会粗心到留下关键证据事后指证自己,这样的疏忽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出手就能将川子一击毙命的绝顶高手身上。
可如果不是他,他明知道我们在找他,为什么一直不现身反而躲了起来?
还有一个问题,营地底下什么情况其他人不知情,凶手不可能不知情,他怎么会想不到老围可能藏在底下,如果他清楚这点又为什么没有对老围赶尽杀绝?
“川子应该不是你杀的吧?”想不通我索性问道,反正人就在眼前。
可惜这一次他彻底沉默了下来,注视着我身后的露营灯仿佛入了定,我不得不换个问题:“现场有你的脚印,当时你真的在那里?”
他凝固的神情终于有所松动,而在他浑浊的双眼中,我看到了和川子一样的绝望和挣扎,突然他抬了抬手,却是将紧紧攥在手中的东西飞快塞到我手里,丝毫不给我拒绝的机会。
我低头一看,那居然是张银行卡。
“如果有机会麻烦你把这张卡寄给我老婆,地址和联系方式我都写在卡上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外忙活,没有给过她和孩子一天安稳日子,有了这笔钱至少她们可以衣食无忧。”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越听越不对劲,尝试着套他的话,“我知道了,早上你出了营地发现川子也出来了,本想跟他打个招呼,没想到川子一边走一边把脚印全擦了。
这异常的举动引起了你的怀疑,所以你掉转头跟踪起了他,结果却无意中撞见他被凶手杀害,你害怕对方灭口这才原路返回把自己的脚印也清理了一遍,最后躲进了营地?”
分析到这里我心下一动:“其实当时凶手并不知道你在那里,可惜你慌忙之下落下了一枚脚印,现在对方知悉有人目击了他行凶的整个过程,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你,你怕他痛下杀手所以一直不敢现身?”
他脸上一片惨白,明显被我猜中了。
我趁机问道:“这个人是谁?他是不是就在卫既成、阿图、老独、小侯还有王九时之中?”
“别问了。”他痛苦地捂住脸,“我就不该鬼迷心窍地跟过去,为什么我老是犯这样的错误……”
我捕捉不到他此时情绪中的细节,也就没法从他听到这五个人名字时的细微反应来进行判断,只得继续劝道:“我知道你在担心自己揭穿他会不会遭到报复,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揭穿他,为了让你永远保守这个秘密,他会想尽一切办法除掉你,不说才是最危险的。”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要真把他供出来一切都完了。”他松开手,嘴角微颤,喃喃说道。